肖光捷觉得，黄妙菁最后一句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是呀，如果牛水龙真的偷尸贩卖，那么他是怎么联系到买家的呢？这个买家是属于什么性质？只是为了某种特殊癖好吗？
其实他早就有一种担忧，偷尸的事件不会是一个，只不过有些事件没有揭示出来，被掩盖过去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问题大了。
说明背后有个收尸团伙……
当然这只是他一忽儿的闪念，就好像碰上一桩盗窃案，会琢磨是个体的盗贼呢还是个团伙，单个的贼是容易对付的，如果是团伙就不好办了。
黄妙菁见他皱着眉定定出神，连忙又转换话题：“牛水龙那边，你肯定已经调查过了吧，那个焦恩也调查过了，又牵涉到了葛跳峰，那接下来要轮到林院长了？”
“是的。”
“可他是医院的院长，你怎么会怀疑到他呢？难道他会偷尸吗？”黄妙菁表示不解了。
“作为院长，他偷尸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他收入不菲，地位又不低，受人尊敬，格调不会那么低劣。”
“是呀，想想也不可能的，他在自己当头头的医院里偷女尸，不是存心要砸自家的招牌吗？如果案子破了，他被挖出来，那不只是当不成院长，还会名誉扫地，遗臭万年的，如果破不出来，他虽然不被发现，但医院的信誉受了创，以后必定生意大落，谁还敢到这种连尸体都弄丢的医院去治病，怕是个黑医院，他同样要受到老板的责怪，可能院长位置不保，他不是傻到家了？”
肖光捷嗯了一声，“我把他列为嫌疑名单，不是直接怀疑他偷尸，说穿了还是因为他是焦恩的哥哥，那两把钥匙，毕竟是他给弟弟的。”
黄妙菁似乎懂了，“其实你真正怀疑的还是焦恩吧，觉得那两把钥匙很关键。”
“对，钥匙很关键，我仔细察看过停尸房的对开门，这方面，警察也是要经过专业锻炼的，不客气说，在开锁方面，我不会比中翰城里任何一个锁匠的功夫差，锁匠开锁无非是用万能钥匙，或者是强撬，而我不用万能钥匙，也不必强撬，只要用最简单的东西就可以开。”
“我知道，是用扁扁的起子吧？”
“不是。”
“扁小刀？”
“不是。”
“洋铅丝？”
“也不是。”
“那是什么？是用扁铁棍撬吧？”
肖光捷慢腾腾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
黄妙菁吃惊，“洋火柴？你是说用它来开锁？”
“正是。”
“不会吧，光捷，你一定在说笑，把我当小孩。”
“没说笑话，如果你不相信，下次找个机会我可以给你演示一下，不过这可是个大机密，一定要确保不被外人偷看到，万一人家学到手了，那我不成了教唆犯了？”
“学到这一手，什么样的锁都能打开吗？”
“那倒未必，有七八成吧，要看是什么锁。”
“学起来是不是很容易，一看就看明白了，掌握了？”
肖光捷摆摆手：“那是个技术活，我说的是用最简单的东西，但没有说开锁这活儿很简单，那里面还是有很大技巧的，不摸到门道就开不了。”
“这是你做警察时学到的技术吗？”
“警校时学过开锁技法，但那还得借助专用工具，就像你刚才列出那几样都可以，但不是所有的都行，比如小刀，头要特别尖才行，洋铅丝呢，也不是越粗越好，需要合适的型号，而且也有合适的软硬度。但我用火柴这一招，却不是老师教的，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任何教科书也没有，而且别的警察办案也不会这一招。”
“是你独家所有？”
“对，只我一家，别无分号。”
“你真行。”黄妙菁夸赞一句。然后又接续刚才的话题，“你还是怀疑焦恩跟偷尸有关吗？你认为是他自己直接偷呢，还是给别人提供了钥匙？”
“关于这个问题，当时我听焦恩说，他的钥匙失落过，后来在床底下发现的，放在一个飞美人牌的香烟壳里，为此我还去了一趟同香楼，损失了我几块大洋呢。”
“怎么，你去那地方，找谁呢？”黄妙菁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找廖阿玫的表妹，吴盈珊，艺名红菱，但她们姐妹之间为此也互咬，最后确定是廖阿玫趁焦恩睡着时摸走过他的两把钥匙，但有没有给过葛跳峰，就不知道了，她没有承认这一点，而按焦恩的讲述，葛跳峰曾在焦恩面前表现出对窥探美女尸体的强烈欲望。”
“所以你才一路追到省城，就是想调查葛跳峰有没有拿到过钥匙，有没有趁着深夜跑到圣马诺医院，偷偷用钥匙找开停尸房的门，有没有偷尸，对不对？”
“是的。不过现在看来，葛跳峰这条线索，偷尸的可能性似乎不太大，理由不充分，可能葛跳峰真有想偷窥女尸的念头，但也只是产生一下好奇心而已，不是真的有行动，而且就算他利用钥匙真进过停尸间，顶多也是偷看了尸体，再厉害一点是伸手摸了摸，但想想尸体周围都围着那些冰，摸上去那个感觉一定不是那么好的，他还会一时兴起把尸体给偷出去？”
“你放弃葛跳峰了吧，反正他也死了，死无对证。”
“暂时停止对他的调查，回过头，还是查焦恩，而要查焦恩，也得带上林院长了，我的推想是，钥匙是林院长给的，出了失尸事件后，林院长肯定很担心两把钥匙的问题，他会严厉质问弟弟的，如果焦恩真的干了偷尸勾当，在哥哥的严审下就说了实话，而林院长因此明白了尸体原是弟弟偷的，他成了知情人，但他不愿声张，他的嫌疑是知情不报。”
黄妙菁眨着秀丽的眼睛，回味了一下，点点头：“明白了，你是想从林院长那里打开一个口子，只要林院长如实讲出来，案情就大白了。”
“想是这么想，但如果直接去向他问，他百分百不会说实的，我还是要想办法暗中调查。”
“如果查清不是焦恩干的，下一个要查的就是白医生了吧？但我有点替你担心呢。”
“担心什么？”
“就是你要查那两个洋保安，一定要小心哪，查别人也要小心，查洋人更要慎之又慎。”
“我明白，所以我会先把可以查的先查了，洋保安嘛，不到万不得已，就不拿他们开刀，但一旦我要查了，就不管他是洋是土。”
黄妙菁又提出那个要求，希望跟着他一起去调查，虽然她什么都不懂，也不是想学当侦探，但真的太想跟他一起经历那些调查过程了，想看看他是怎么查案的。
“可查案是有风险的，那是得罪人的工作，一般被调查者都不是善茬，有不少原本就是穷凶极恶之徒，我要查他们，他们在盯着我，一旦感觉快要露馅时，可能就会先下手进行反扑的。”
“那你害怕吗？”
“害怕没用，做了侦探，就得冒风险，没这个胆量早就改行了。”
“我也有胆量，我什么都不怕，现在一心想弄清我姐的遗体被谁偷了，现在在哪里，我要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