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萌把煎好的药端进来，可无论怎么喂，司攻玉一口也喝不进去。
三婶陈氏在一旁看了半晌，眼见着一碗药就折腾的见底了，“再盛一碗来，我试试能不能喂进去！”
再端进来药，已经是后半夜了。再不喝药，人就要活活熬死了。
陈氏是个狠的，含了一嘴药，嘴对嘴地渡进去，自己被苦出眼泪来。
“三夫人这怎么使得，别过了病气！！”绫玉一时间又红了眼圈。
“快让婢子来吧！”绫玉拿过药碗，学着陈氏的样子，把一碗药都喂进去了才了事。
柳新看着，无端想起江洵那天的笑，莫非，铃铃也是这么喂的？怪不得一脸……不可名状。
所幸是喂进去了。不一会儿司攻玉便睡得安稳，烧也退了。
陈氏见情况好转也不再守着，回去歇息。
柳新耐不住一夜折腾，趴在小榻上睡了过去，是柳萌送回房间的。
最后只剩柳萌和绫玉，轮替着拿帕子给司攻玉擦汗降温。
第二天，司攻玉还没醒，但是脸色好多了。兴许只是还没养过精神来。
柳新清早起来去看阿娘，绫玉趴在榻边黑青着两只眼，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
“绫玉姑姑快去歇歇吧。阿娘已经转好，你若累垮了，她醒来谁去照顾啊。”
相比不知道在哪里的阿爹，绫玉姑姑才是真爱……
好不容易劝走了绫玉，柳萌顶着两个和绫玉如出一辙的黑眼圈端着水盆进来。
柳萌也是一夜没睡，看见柳新想笑都笑不出来。
才放下水盆，门外窸窸窣窣进来几个人。柳家太夫人赫然在列。
柳家太夫人是柳氏族长，嫡系仅剩的师字辈亲长。
柳师雨早年与崀山轸公子结成连理，伉俪情深。太和七年，皇甫轸被前朝隆华皇帝所杀，她自毁容貌回到柳家立誓要向宋氏王朝寻仇。是个极有主意的女人。
“老二媳妇怎么样了？”太夫人柳师雨年逾六十，身体却硬朗。人未到先闻声，极有英气。
大伯娘说：“昨个儿已经喝了药，大概再养养就好了。”
“太夫人。”柳萌、柳新行了个礼。
“好孩子。”太夫人爱怜地拍拍柳萌肩膀。
紧接着牵住柳新的手进去看司攻玉，“好端端一个人怎么给搓磨成这样？侍候的人呢？怎么一个也不见？！”
任谁见了曾精精神神的一个人现在这副模样都得生气，柳师雨憋着一肚子火。
“回太夫人的话，阿娘身边的绫玉姑姑守了一夜，精神不大好了，所以哥哥和青青代她在这儿守着。哥哥也一夜没睡了。”
其实不说也看得出来，哥哥那两个黑眼圈，堪比熊猫。
说完，不知道为啥，柳萌拽了拽她衣袖。说错话了？柳萌对她微微摇摇头。
“萌萌你也是的，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养好精神，看看，眼里都是红血丝。”萌萌是柳萌的小名。
太夫人又转头对王氏说：“这孩子是个孝顺的。”
“太夫人说的是，二弟妹这两个孩子都是顶好的。”
原来是怕太夫人不喜欢她。柳新不由得心里一暖，回握住哥哥的手。并感激地向大伯娘微笑了下。
再回头，看见太夫人正瞧着阿娘，心疼得眉毛都纠结在一起了。
“你五叔今天来过没？”
问得是她。
“回太夫人，时间早了点，再等会儿五叔应该会过来。”
柳萌说：“五叔说如果情况好转还需要再看情况拿药。”
柳师雨点点头，“萌萌既然已经守了一夜也该回去歇歇了。要是你娘好了你再倒下，还惹她心疼。”
“谢过太夫人，劳烦太夫人挂心，侄孙不敢懈怠。待五叔来过，若母亲无碍，便去歇息。再者，妹妹在这里照顾周到，倒不用侄孙多费神。”
太夫人点点头，看着她的眼神柔软了些。
按辈分算，太夫人是柳林兄弟六人的姑姑，是柳新和柳萌的姑奶奶。柳师霆夫妇多年前就故去，柳林兄弟几人的至亲便只剩下柳师雨这个姑姑。
柳师雨寡居多年，膝下无子，把这几个孩子视如己出，恩情非同一般。
“老二去哪里了？丢下老婆孩子遭这么大的罪，老身倒要看看他有多么要紧的事！”
显然，没在这屋子里找到可以归咎的人，太夫人心情很不爽利，直把苗头对准了还没见人影的柳林。
这回可没人求情了。就连一直打太极的大伯娘都不吭声，柳林这事做得实在不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