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小心！”
柳新眼见着寒芒已经从李启身后迫近，瞬间就破了音，声音稚嫩而锐利，响彻鼓楼顶层。
李启瞳孔一缩，头也不回按着穆向莲就地一滚，躲过从翔龙庭外射来的一柄飞刀。
泛着幽光的刀片钉进了李启面前的案几，几乎没入其中。
那刀片射出的位置很近。
李文吉立刻上前几步，可惜手边没有兵器，伸手拽下身边帘幕，囫囵几圈扭成一道鞭子，站在两人身前，戒备状。
“何方宵小！行此龌龊事！”
“护驾！”
“保护皇上！”
“小心刺客！”
“保护皇上皇后娘娘回宫！”
……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鼓楼各处响起来，一下子就挤满了鼓楼五层设宴的翔龙庭。
柳新惊慌中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人拉住，转头一看竟是南柯。
南柯也是脸色惨白，但还是尽量把她护在怀里。
“封锁鼓楼所有出口，在这里的人都不许离开！”
一个微微沙哑的声音响起，铁甲金绶的武廷卫让开了楼梯口，走进来一个人。
想过那么多正面相见的情景，柳新却从来没想到过这个可能。
李济和还是穿着那件玄衣大氅，眉头皱得很紧，嘴角也绷着，缓步而入，手里提着一柄剑。
给人一种不输李启的威慑感。
“臣救驾来迟，父皇恕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新觉得他其实一点也不担心，反而是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没事。后面的就交给你处理了。我先带你母后回宫。”
穆向莲本来依仗胭脂重妆，现在更泛出些不正常的红润来。似乎体力不济，难以维持站姿。
李济和沉吟一声，道：“父皇，现在还没有抓到全部的刺客。回宫途中仍有危险。”
诸位大臣和各自家眷都还在鼓楼，都是惶惶不安的模样。柳林护着司攻玉在后面一些。
南柯想拉着她去和柳林夫妇汇合。但是，柳新轻轻摇了摇南柯的手。
此时乱动，保不准就被当成乱臣贼子了。
李启环视殿内众人，又看了看穆向莲逐渐涣散的瞳孔，语气沉重地说：“韩聪！先看看皇后怎么样！”
“臣在。”人群里走出来一个红色官服的中年人，跪在穆向莲身边，示意她伸出手。
片刻时间，都没有人说话，气氛安静地诡异。
“回禀皇上，娘娘身体调养不当，再加上急火攻心，急需施以针灸并静养！”
韩聪转身对李启小声回禀道。柳新站得近，恰好听得到。但是站得远的人却听不见，低声交头接耳。
李启瞬间脸色就难看起来。看向李济和，一言不发。
李济和正待说什么，楼下来了个武廷卫打扮的侍从，与李济和耳语一番。
穆向莲艰难地说道：“皇上，妾身还挺得住。您万不可冒险。”
说完支撑着身体站起来。看似确实短时间无碍。
“……听你的。”
李启无奈，坐回去，伸手拔起案几上的刀片，摩挲翻看后吐出两个字：“修月！”
“柳新？！”李启抬头，忽然叫了她一声。
“臣女在。”柳新轻轻拂开南柯的手，走出人群，跪在殿前。
她是第一个看见飞刀的人。
柳新故作镇定跪在殿前，背部挺直，目光下垂，静静等着天家问话。
能明显感觉到，这一瞬间，自己又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其中一道视线，陌生又熟悉，虽然是带着审视，却一点都不让人讨厌。
在她默默注视她这么久之后，终于等来了他的视线。
这是她的机会，最难得的那种，可是……
“你看见掷刀片的人了吗？”
李启努力压抑着怒气。
李济和听到此言，上前几步，走了过来，站在她不远处，眼神审视，气势迫人。
现在父子两都是同一个神情，让人很有压力。
“臣女只看见刀片飞过来，并没有看见刺客。”
柳新跪着，如实回禀，再不敢随便抬头，谁知道下次会看见什么。
李济和说：“从什么位置投掷的？”
他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声音干涩，但是仍然可以听得出，他有意放轻了声音。
这是她对她说得第一句话。
柳新几乎按耐不住要抬头看他，手指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才没有失态。
“回太细殿下的话，是左上那个角落里。”
翔龙庭有一半是露天的，正对中街，等夜幕来临，向下俯视，可以看见整个中街的灯火。
另一半就是设宴的区域。柳新说的左上角，正好是靠墙一端。
说来，如果有人在那里躲藏……在众目睽睽之下是没办法出去的！
柳新说完忽然觉察到这一点，想也没想就抬头看向那里，一片漆黑，是灯火照不到的地方。
转头看向李济和，两人四目相对只有瞬间，但李济和也明白了。
李济和不动声色地看了下在场的众人，“好了，此次你救驾有功，过后自会有赏赐。”
“是臣女该做的。”
李济和没有动作，但是很明显希望她退下。
柳新从善如流。
只是手心已经有些黏腻，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背后的薄绢正一点点汗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