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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禁锢

(推荐音乐:十只兔子)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蓝槑发现刘孚歆的座位是空的。

莫名,他心中一凛。

老蓝作为班主任,走上讲台,道:“刘孚歆同学前两天就没来上学,大家不用担心。我是刚刚收到的通知——”他看了蓝槑一眼,不知什么含义的眼神。“她请了长假。其他同学好好学习,高二下学期学业也不能松弛。”

蓝槑眉头一紧。老蓝那句“大家不用担心”跟“你吃了没”一样是句空话,没有任何作用。他赶忙起身,趁着老蓝走远之前叫住了他。

“老蓝。”他还不习惯叫“爸”,何况这里是学校。

老蓝转过身,轻叹一声。

蓝槑看着他,眼中意味直白明了,甚至不消他多问老蓝就已经回答他了。

“要不是你是跟刘孚歆关系最好的,我根本不能告诉你。”他说,“还有记得给我交两份作业,作为你这几天总乱跑的惩罚。”

“……”

老蓝长叹一口气,道:“据我所知,刘孚歆是城里寻人启事了一整年的离家出走女生,她母亲因为找不到人愣是闹到了电视上去。前几天有人拍了她回家那一路的大巴车,前两天被人带走了。”

蓝槑听得整个人都一愣一愣的,双手缓缓握拳,却哑口无言。

“她会没事的。”蓝槑低着头说出这句陈述句,语气中却是满满的不确定与不安。

“她没事的,那毕竟是她的父母啊。”老蓝拍了拍他的肩膀。

蓝槑抬起头,看着老蓝的眼睛认真地道:“但有些人根本不配为人父母,不是吗?”

老蓝一怔,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没有权利去管,生活中再亲近的朋友,也无法为她抵挡那血缘关系带来的伤害。”

“……”

“回去上课吧。”

“难道没有一点办法?”他想把她带回来,他知道她在那里不快乐,他知道那里是她最阴暗的地方。

“没有人能帮你,而你现在也没有力量去保护她啊。武力无法解决的,而你现在还没有人力。变强大吧。”作为班主任兼父亲,他只能这么安慰并鼓励他。

“……嗯。”

另一边,刘孚歆被带回那个家中。

家里的摆设少了很多,少的都是花瓶瓷器,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拿来发泄后摔碎的。

阳光从窗口射进来,洒在柔软的灰粉色沙发上,瓷砖地板一如既往的冰冷,而她的房间紧闭着。

刘孚歆把房门打开,以为自己能看见从前一样温馨的房间。

然后打开门后就扑面而来一阵寒意,她的灯摁了好几下才迟迟亮起。台灯,书桌,木椅,都落了肉眼可见的一层厚厚灰尘。

瞧吧,他们疯了一样地希望能找她回来,却没有一点真心诚意。他们没想过她会开始面对的是怎样的寒冷与肮脏。

又有谁甘愿沉淀于黑暗之下,而不去触碰那灿烂的暖阳呢。

‘好想离开……’

她攥了攥拳头,然后就听见铁碰撞的声音,钥匙转动,门发出刺耳的一声“吱呀”,焦急的脚步声带着能让刘孚歆胆颤的感觉超她逼近。

“歆歆!!!”女人刺耳的惊喜声几乎要将她的耳朵贯穿。

“……”刘孚歆想叫的那一声“妈”没叫出来。

杨鑫奔过来扑倒在她面前,双膝直接磕在地上抱着刘孚歆的大腿涕泗横流。

“歆歆啊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你被坏人抓走了呜呜……你去干嘛了啊!这一年过得肯定特别苦吧!”她抽泣着叫着。

“………妈,别这样。”刘孚歆抬起头,看见紧跟其后电视台等人,夸张的黑色摄像头对着她的脸记录这让别人感动的一刻。

旁边的人解对摄像头解说着,这么话都敢编。

虐浓于水,时隔一年再聚的母女情感动天。

刘孚歆脸色很差,她非常反感那带刺眼闪光灯的摄像头往她脸上怼。

杨鑫哭诉了很久,哭到戏演足了,别人满意了,她就开始站起来说自己的感言。

刘孚歆僵在原地很久,回答的都是最简单的话,甚至懒得理他们。主持人只好圆场说她受惊了。

等电视台的人一走,杨鑫立马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揪着她的耳朵质问道:“你一年了干什么去了!外面很好是吧?!好到你都不回家了!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一点都不知道为父母着想呢!!”

“……”

“你出去干嘛啊?!你这一年出去都跟谁鬼混了,说!!”

“……”

“不说是吧?”杨鑫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老刘!把擀面杖拿过来!!”

刘国强是刘孚歆的父亲,很利索地把擀面杖递到杨鑫手里,然后唱着白脸:“歆歆啊,你认个错你妈就原谅你了,昂!孩子他妈,别太狠了,毕竟……”

“滚一边去!毕竟什么啊?我看她就是还不知错,以后还会往外跑!”杨鑫把擀面杖高高抬起,狠狠抽在刘孚歆的一条手臂上。

刘孚歆穿的是短袖,白皙水嫩的皮肤马上红了起来。

“嘶……”她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知不知道错!”杨鑫又打了她一下,比上一下还狠。

刘孚歆仍然没说话。

“你个没良心呢!我们把你拉扯大是让你恩将仇报的吗?!你应该孝顺父母!是我们给你的生命,你怎么敢反抗!”杨鑫不停地打她,手中一下比一下狠,最后用尽了全力,刘孚歆简直觉得自己骨头折了。“我他.妈告诉你!我作为你妈我就应该管你!你没有反抗的权利!在这里你就给我当一条狗,别给我拉着个大脸盆子!!我生你养你,我杀了你都不为过!你知道古代……”

后来扯到古代去了,越说越离谱,那些老旧的思想不停如洪水淹没着刘孚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鑫发泄完就又开始痛哭流涕,拍着刘孚歆的肩膀说她没良心啊。

“你在外面肯定学坏了,你都不乖了,不听我话了。”杨鑫道,“我得把你教回来,你得辨明是非,不能让你误入歧途。从今天开始我要把你关禁闭,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出去。”

“学也先别给我上了,你那个破学校没一个正常人,我还他.妈.的听说那里有同.性.恋!那可是病啊,神经病,别给你再传染了!”

“手机给我,我没收。没有我的允许也不准跟任何人联系,他们都是混混,以后在社会上都不能立足,老了就配去扫大街,咱不能跟他们一样,你要成为人上人!”

“对了,为了惩罚你,今天晚饭也没你的份,给我饿着,饿死了活该!”

说完之后她就把刘孚歆锁紧了房间里,连灰尘都没打扫,也没有给她扫把。

刘孚歆看着这个封闭的房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最后去抖了抖被子,尘埃飞扬,呛得她咳嗽了好几声。

然后连睡衣都没精力去换,直接躺在了床上。

从头到尾没有一点表情,更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她以为如果有一天她委屈到了极致,愤怒到头脑发昏的时候她会疯了一样,她可能会尖叫,会嚎哭,甚至没有理智地冲上去和任何一个人打成一团,发泄愤怒。

但事实上真正经历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冷静的可怕。

她觉得自己的头脑从未如此清醒,没有一点参杂的执念,没有冲动与疯狂。她不会大吼大叫,甚至掉不下一滴眼泪,两眼干涩的好似发苦。

一切寂静得仿佛不在喧嚣人间之中,而她冰冷得不像个活人。

她失眠了,最后一次看表是凌晨两点四十五。后来就没有看表不是因为她睡着了,而是她听见了门锁“咔嚓”一声,一个人影子从光明处投入黑暗。

刘孚歆瞬间全身绷紧,不敢动弹,只紧紧闭着双眼。

杨鑫似乎是搬了张椅子坐在她床头柜旁边,刘孚歆能感觉到她盯着自己的脸好久好久,目不转睛。

然后杨鑫开始轻轻抚摸着自己女儿白皙而冰冷的脸庞,把她散碎的棕色短发拨到一边,死死地盯着她。

刘孚歆莫名背后起了一层冷汗,汗毛惊地竖起,头皮好似无数只黑蚂蚁爬过,一阵阵的麻。

然后就听见杨鑫对着“熟睡”的刘孚歆说了几句话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真不乖,我恨不得把你永远锁起来,直至死亡。”

“我女儿怎么这么可爱,所以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抢走偷走。”

“他们都是坏人,家才是最温暖的。”

“如果你再逃走……”

杨鑫没有再说下去,却是已让刘孚歆如临深渊。

后来每天晚上到凌晨,杨鑫都会半夜偷偷进到刘孚歆房间,盯着她的睡颜,似乎女儿是一个爱不释手的玩偶,直到太阳升起才默默亲吻了一下刘孚歆的脸颊,然后悄然离去。

刘孚歆也因此几个星期没睡过一次好觉,夜夜无眠,或许只有在六点钟时才能勉强浅睡一时。

每夜都一个人半夜偷潜入屋,坐在你旁边用奇怪的、赤.裸的、恐怖的目光看紧你几个小时,甚至自言自语时会说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试问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谁能安心睡熟。

久而久之,刘孚歆哪怕在六点钟时能睡着,她也会做噩梦,每每惊醒却不敢出声,因为她实在不确定杨鑫会不会再出现在自己床头边。

如此一来几个星期过去了,刘孚歆没日没夜被灼烧于滚烫的恐惧之中,慢慢的她会觉得连黑夜中的星星都是眼睛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会觉得电视中的人会突然钻出来将她掐住。

甚至吃饭的时候会出现幻听,幻听内容千奇百怪,最普遍的是那半夜传入耳廓惊悚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