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女晓棠发了个微信,在家族微信群里引起了共鸣。九个女人三条街,表妹们、侄女们叽叽喳喳用家乡话聊了一个晚上,笑了一个晚上,癫了一个晚上。微信《我们上山吧,我带着你,你带着篮子!》内容大致如下:“‘80后’的我们,大多小时候是在山中长大的孩子,整天满山遍野地跑。那时候,吃的玩的都是天然的,是我们自己在大自然中寻找到的。还记得这些吗?你吃过几种?又捉过几种?”文章列举了从植物类、小动物类的一些农村常见的野果野花和小昆虫,图文并茂。
说实在,这些图片中的野果、野花和小昆虫,我们绝大多数都吃过、见过、捉过,但有些我们已经叫不出名字,于是聊天便从这里延伸到我们所能记忆的农具、牲畜,家乡的山水和邻居的女孩。我们用都安方言来聊天,微信的功能实在强大,天南地北那种亲切的情感让我们犹如面聊一样开心。说实在,我们的都安方言也就是回到老家时才交流,平时在外大都是普通话,甚至回到老家时我们自己说普通话,与上辈的人才用都安话,孩子们从上幼儿园起也已经不讲都安话了。我离开家乡工作30年,虽然距离不算远,但也是满口的官话。群表妹在广州也有20多年了,平时更是少用到家乡话,我担心我们的母语以后会不会失传呢。
我和侄女们相差大概20多岁,我们小时候用的农具到她们的时候已经不复存在了,而她们有的东西在我们那个年代还没有生产出来,于是闹了许多笑话。在说到农具时,大家都笑得不行了。有一种工具专门用来打黄豆用的,一根大约2米长的木棍,一头用1米长的绳子拴住一根半米长的小腿粗的木棒,甩一下就打一次,不会用的人常常会打到头,很是危险,用起来技术含量很高,但我小时候会用,至于叫什么名字谁也记不起来了。从广州问到上海,从上海问到南宁,最后是在隆安做大事业的梁妮表妹记得,叫“勒PāPg”,但大家都在怀疑,不知真假。笑完了这个,又开始笑一种叫“耙”的农具。唐娜说有一种专门用来收松针的工具,形状与耙相似,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这九个女人热烈地讨论,都知道是长什么样的就是叫不出来了。耙是三个爪,铁的,用来翻肥料的。夹是木头做的,专门用来翻晒玉米、谷子的,那个收松针的不知道叫什么了。于是发动群众,找干过农活的人问问。
我们这些兄弟姐妹,都是读完书后就离开小山村了,现在大都在南宁生根开花结果,阿锦、阿师、阿娟都在南宁购置有房产,多年不下地干活了,如果没有人提起,也许大家都忘记了。笑过之后,也只有梁总记得,她说叫“Suān jiǎ”,但大家还是怀疑她说的真实性。表妹梁师说有些不记得了,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笑完了农具又开始笑牲畜,那时候我们每家都养了好几头黄牛,我们都给黄牛们起了名字,达锦家有头牛叫“老赖”。放牛活由我三妹阿凤、堂弟阿忠、表妹英锦负责。放牛是件轻松活,把牛赶到山里就可以去摘野果野花,晚上再把牛赶回来,到水塘里喝水就可以回家了。而我们大个子的就要下地里干体力活,所以我们童年所看到的东西有些不一样。表妹英锦对阿娟说,还记得当年我们放牛时候约会的地方吗?叫什么名字?这又引起大家一阵爆笑。我们问你们当年两个女孩还有放牛约会吗?于是话题又转移到那些山沟沟。我们村后山就叫岜冷(背后的意思),前山叫岜麒麟,据说那山像麒麟,我怎么看也不像,这是后话。晒场边上的小山叫岜榨油,地旁边那里有块大石头叫“rìn头”,还有那些岜韦马,岜志乡,岜六、?米,?关门,哥支(哥是指一棵两棵,支是指一种长刺的植物)等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岜”是山的意思,壮话主语当定语用,一般放在前面。比如猪肉叫肉猪,牛肉叫肉牛,也只有我们自己明白的。现在这些名字已经淡出人们的记忆,因为土地转包了,许多地方都不用去了,况且现在的孩子们都已经不下地,只有我和群表妹还隐约记得。
这些图片和文字勾起我们共同的回忆,我们在笑的时候涌出泪花,心里涌动出无限的怀念,就像野果野花小虫子,依然会勾起我们抬头看青天,追忆那远去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