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那一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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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七十五)1999没落的木匠

就在阴历二月宋仲鸣去了城里的时候,据说镇上来了一位台湾老板姓孙,年近三十,脸型圆阔,身材高大,是专门看好朱家村以及邻村的毛竹资源来的。由于孙老板在台湾生活多年,操着一口严重的台湾口音,说话每个字吐音拖得老长老长,不过镇上人们都能听得懂他所说的话。房子就租在镇西平时二月二赶集的地方东侧两间房屋,里面摆满了精致的竹器。孙老板像是如获至宝,正在欣赏着这些竹器。这位孙老板的父亲孙某当年跟着国民党跑到台湾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孙老板去年回来探亲的时候,随着亲戚来赶集,发现了这里居然有自己需要的宝贵资源,而且还非常廉价,于是生发了一个念头,回来做竹器生意。这竹器手艺,镇里各个村不少人都有一手,或多或少家里每年编些竹器,普遍得就像干农活一样。但是要论竹器手艺精湛的还是不得不提朱双全,他是十里八村的能手,只是近些年来他也有点生疏了。可惜的是,他这个朱双全就是没怎么读书,要不然他能够把其中的技巧记录下来,那该多好!他这手艺如果无人继承的话,将来就是绝世了。

镇长助理徐建国这几年因为镇长的位置没变,他也原位不动。他得知镇上来了一家台企,便按照镇长的意思前去参观。由于徐建国在朱家村村支部工作过,于是在两人聊天中,他想把朱双全引荐给孙老板。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之时,温暖的空气中会时不时地吹来一阵寒风,让人瑟瑟发抖。朱双全和徒弟朱大山照例午饭后打磨一下木器,然后才回第九间房屋午睡一会。

司机将徐建国和孙老板送到朱家村稻谷场的马路边停下。大概是大黑狗比较警觉,听见稻谷场有车靠近的声音便狂吠起来,朱大山便立即起身跑出来,只见两人一前一后下车,边说边笑往这边走来。

“师傅,是村支书来了!”朱大山还记得村支书徐建国有年冬天下大雪去他们家的情景。

“什么村支书,村里早没支书了!”朱双全斜靠在床上眼睛也没睁,这年纪大了,一到中午上下眼皮直打架。

“师傅,就是村支书,一点也没错,我以前见过他。”朱大山很肯定地说。

“不管谁来了,你去给他们泡个茶,他们喝茶的工夫,让我打个盹!”说完,朱双全真的困了,靠在睡了。朱大山给他盖上了一层青色的薄被子,然后便又跑到院子门口,大黑狗早已跑出去迎接两位不速之客。

“你师傅呢!”徐建国一进门就问,他立马感觉眼前这个人好眼熟。

“村支书,我师傅刚睡着。”朱大山一边说,一边让他们进第一间屋子坐下喝茶。这茶是朱大山去年春天跑到山上为爱喝茶的师傅摘的。

“你是……”徐建国问道。

“村支书,我家住山顶,父亲朱小虎!”朱大山跟着朱双全当徒弟后,模判若两人,人变得自信了!

这时徐建国才想起来他就是山顶朱小虎的儿子朱大山,便询问了他家里情况以及跟朱双全学徒弟的原因。朱大山都老老实实回答。

此时,孙老板看了看手表,镇长助理徐建国示意朱大山去看看师傅有没有睡醒。朱大山便跑到第九间屋子去看看。师傅朱双全才张开眼,问:“人走了吗?”

“没有,村支书他们正在等着你呢!”朱大山回答道。

“还是口口声声叫村支书,我说过,村里早没有村支书!”朱双全似乎在纠正朱大山。朱大山不敢说话了,师傅朱双全便起身去看看。

“师傅来了,来了!”朱大山一边跑一边喊,朱双全慢腾腾地才走出门外两米远。

镇长助理徐建国和孙老板出门迎接。朱双全抬头一看,就顿感失敬,原来的村支书来了!他小步迎了上去打招呼,这个当官的他相当敬畏。今天到底刮什么风?朱双全心里想。

“看,今天我给你带来一个重要人物,他就是今年镇上来的做竹器生意的孙老板!”徐建国满面春风地介绍道。介绍之后,三人进屋聊了会,便去了第七、八间房屋参观竹器。

他之前编制的竹器虽然落满了尘土,但是擦净之后的竹刻仙鹤、牛羊、佛像都栩栩如生,和谐宁静,光彩照人,它们经历岁月的沉淀,泛着上时光的影子,可谓朱双全家的每件竹器都是精品,孙老板很认可,便当场给出市场高价。但是朱双全还是舍不得,这些竹器就像是睡在自己隔壁的孩子,最后他还是留下了不少自己喜爱的宝贝。

当时孙老板和朱双全商量,一年内要出一万件这样的精品,他可以预定,然而朱双全不能答应这个条件,因为村里实在找不到这样的竹工了,竹器本来就是细致活(作为农具的竹器可以粗糙点,当时作为工艺品的竹器绝对不可以),不熟练根本制作不出精品,虽说朱大山跟在他后面学了两年,还是主要学木工,竹工算是没怎么学。他以前的那些徒弟们也都出去打工了,即使可以回来,但是手艺也生疏了,肯定赶制不了这么多竹器。

朱双全只能对着这笔订单望洋兴叹。要是以前他带着十个徒弟,这订单肯定拿得下。哎,今非昔比!

不过,朱双全还是想孙老板给他时间,如果他成功了,以后自己的手艺还是可以继承下去的。一直被村民们嘲笑的落后淘汰的的手艺或许还能在朱家村复活。

朱双全有这么好的生意,何梅听说了便立即让秦同华回来做他的老本行,他一直在外跟着建红做瓦工也不是正事。何梅便电话桂花商量让秦同华回来,桂花自然也乐意。于是,秦同华是朱双全第一个回来的徒弟。消息传出去之后,陆陆续续有三个徒弟回来了。朱双全去其它村也找了几个。于是八个人开始向一个目标奋斗。

朱双全算是找到了以前当师傅的感觉,他当了带头人,合伙人,每件成品最后都由朱双全亲自打磨完成。

村民们又开始羡慕起朱双全来!天上掉馅饼,这下他要发了!村长朱前,当然不仅村长朱前,又开始经常光顾这个曾经不太光顾的地方。于是朱双全的院子里又开始热闹起来,人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