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啊……”
随着一声枪响，我的左肩一阵发麻，巨大的冲击力让我向前倒去，还好我及时用手撑住了地面。
“痛啊……”
左肩一阵剧痛，一股暗红色的液体从我的肩膀渗了出来，滴落到了满是黑灰的洋灰地面上。
大脑如同被猛击了一下，脑袋里想的只有自己的肩膀，以及被枪击中的痛苦。
“啊……”
“哒哒哒——”
一阵冲锋枪声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这看不见丝毫曙光的南京城的黎明，一双细嫩的白手将我轻轻扶了起来。
“老王！”用力晃了晃我，老胡猛地发现了我肩膀的伤口。
“痛……好痛啊……”
此时的我，脑子里早已经忘了别的什么，只剩下自己肩膀的疼痛。
“别慌，我来看看……”
“手电筒，给你！”那个战车兵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也拿了个手电筒过来，照着我的伤口。
“被鬼子的三八大盖打的……贯穿伤……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残余的弹片残存在里面……最要命的是别伤了锁骨……”
看了看我的伤口，几大滴热泪从老胡的眼眶中喷了出来。
“老王……刚才我已经把那个打黑枪的鬼子弄死了……别多说话……歇歇。”
“给，纱布！”
似乎这些鬼子里有医疗兵，那个中尉为我解开衣服，用纱布堵住了正在往外冒血的伤口。
“碘酒呢？”他朝老胡喊到。
“来了来了！”
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了一瓶碘酒，老胡小心翼翼地用颤抖着的手拿着棉签沾了点碘酒，轻轻擦拭我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
碘酒涂抹在已经止住了流血的伤口上，让我感觉一阵阵的疼痛。
“啊……轻点，轻点……”
“大老爷们的，忍着点！”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老胡的眼中含着泪水。
涂抹完了碘酒，老胡又在伤口上铺上消毒药棉，再用纱布裹上伤口，用胶布粘牢。
“行了，老王，”为我披上衣服，又从口袋里掏出那盒头孢，扣了一粒送到我的嘴边，“来，老王，把药吃了，应该没啥大问题了。”
“快去……快去……”我挣扎着站起身子，用冲锋枪强撑着地面，“把那两个平民带上……咱们赶快离开这里！”
“得嘞，他们在哪儿？”
“布店……那边的一家布店里……”
当听到“布店”两个字的时候，老胡就抓起冲锋枪，从地上站了起来，向前面冲去。
“大叔，照顾好他！”
“诶，得嘞！”
轻轻把我扶起来到墙角靠着，他搬来一只空手榴弹箱让我坐在上面。
“长官……谢谢您了……”
“不用叫我长官，”那个汉子爽朗地笑了，夜里的火光照亮了他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庞，“叫我刘叔就好。”
“刘叔……”
“诶，这就对了。爷们，北平的吧？”
“嗯？”
我说的话是普通话，正好是根据北京话改造而来的，再加上我家距离北京本来就比较近，受到北京话影响比较大，说话儿话音比较多。这或许就是他为什么认为我是北京人的原因了吧。
“是啊，您怎么知道？”
“一听你说话就知道了，浓浓的家乡味啊……”刘大叔若有所思，“唉，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了……”
“谁不这么想呢，您说是不？”我也摸了摸自己的劳力士手表，“谁不想家呢……可是国难当头，怎么敢为了顾及小家，而不顾国家呢？”
“这表，你相好的给你的吧？”刘叔盯着这只表，以戏谑的口吻说道。
“是啊……”
“老王！”
自己刚要想在说些什么，老胡连跑带颠地从卡车后面窜了出来，那对父女待在卡车后面，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
“老王，人找到了，他们两个怎么办？”
“怎么办？”我忍着肩膀的剧痛，勉强站起身子，“带到安全区去！趁着天还没亮！”
“怎么？要带上他们？”刘叔惊讶地看着那两个平民，“坦克太小，挤不下这么多人和东西啊！”
“那就把里面的杂物拿出来一些！手榴弹也开箱散装！能节约点空间是点！”老胡指着那两个平民，激动的说，“现在如果不能吧他们送到安全区去，他们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那……好吧，”犹豫再三，那个战车兵答应了我们的请求，“快点！让他们两个先进去，麻利儿把东西塞进去！”
七手八脚地将两个油桶从坦克里面拿了出来，给油箱注满了油，将两个油桶扔掉，再把汽车里的一桶油也灌到了里面。子弹箱作为座位让父女两个坐着，反坦克枪不要了，zb37折叠之后放在角落里，机枪弹链虽然是金属的，但是也和苏联的54R子弹弹链比较好区分。手榴弹铺在地上，因为火光的照耀，我们还在角落里发现了一箱10支中正式步枪。也都放在了任何一个可以安放的角落里。
“那好，你们所说的安全区到底在哪里？”
“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是哪里？”
“这儿应该离着中山东路不到三分钟走路，去哪里？”
“抄近路！去中山路，”坐到了炮手位子上，我按压着仍然在冒血的伤口，咬着牙对着下面的父女说道，“到了地方，往西走！往西走！进了安全区，你们就安全了！”
“咱知道了，王先生。”
“行了，坐稳咯。”
随着一阵柴油机“突突突”的声音，坦克碾过鬼子的尸体，朝着路口的方向慢慢开去。
“老胡，给我个弹盘！”
看看面前的dt机枪，很显然由于刚才的战斗，一个弹盘已经完全没有子弹了，老胡递给我一个新的弹盘。
上好子弹，我靠着不是很舒服的座椅，闭上了眼睛。
毕竟我也是人，经历了刚才的激烈战斗，加上晚上睡觉时间本来就不早，困倦此刻又开始进攻我精神的最后一道防线。
“算了……睡会儿吧……”
这样想着，自己索性在这噪音轰鸣的环境中闭上了眼睛。
睡意自己不得不说是个神奇的东西，在如此这般让人难以接受的环境里，加上肩膀还有一个痛彻心扉的伤口。自己居然还能够睡着，我自己都佩服起自己来了。不过自己不折不扣地睡着了。
……
“提督……”
当自己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边一片黑暗，耳边依稀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谁？”
“谁？”那个声音不满地“哼”了一声，像是耍小性子，更是想在诉苦，“你说是谁？我可自认为是你最重要的另一半。”
“太太？”我霎时清醒了一些，“你在哪儿？”
“我在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哪儿……顺便说下，我在找你来的路上。”
“什么？”
“突突突——吱呀！”
坦克猛地停下，我被从梦中强拽回现实。
“前面有人！”刘叔压低声音，“好像不是鬼子，也不像是中国人！”
“是外国友人！”老胡兴奋的叫出了声。
“那么，两位就下车吧！”
“等下，我先出去看看！”老胡拿起了mp18，掀开坦克舱盖，钻出了坦克。
虽然我知道安全区里除了美国人，还有一些德国人，不过我还是相信老胡的英语水平和那些外国人的英语水平的。
从观察窗往外看，对面有两三个人影，其中一个还拿着手电筒。
老胡和他们比比划划说了好长一段时间，似乎才和他们说明白我们的来意。大约过了五分多钟，老胡跑回坦克上面，掀开了舱盖。
“行了，你们两个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