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太太，我现在可真是太累了……几乎不想吃饭了。”
洗过脸之后，涂上雪花膏，我一头倒在了床上。
“该吃饭还是得吃饭，而且在这里，吃了饭才能活下去，才能有力气和日本佬打啊。”
“那倒是……”
——
每每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一幅幅惨像，我的脑袋就会一阵阵晕眩。
“……！”
脑子里天旋地转的，我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因为从13号到今天15号，说句实在的，我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并没有仔细思索这些历史课本上的黑白照片里的内容，之前自己想的，只有怎么活下去。
但是到了这个地方，安全了，暂时不用和日本兵打招面了，
我就开始在脑子里一遍遍想这两天看到的一切。
真可惜，没有照相机，如果有的话，我就能把这人间地狱般的图景记录下来，作为控诉那些右翼分子的证据！
一想到这儿，泪水就像溃坝的洪水，滚滚而来，无法阻拦。
“达令……不要想这么多了……”太太无不关心和担忧地看着我，抚摸着我的背脊，为我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柔声安慰道，“南京大屠杀是历史，是不可改变的历史，无论今天的我们做些什么，都不能改变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的进程，没事了，听话，还有八年，中国就能赢得二战的胜利了，啊，没事，没事……”
从来没有轻易流过泪的我，今天却一反常态，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
“该死……真是该死！明明……明明手里有枪，身上……身上有手榴弹！我却只救下了两个人！为什么？为什么？”
近乎精神崩溃的我歇斯底里地哀嚎，不顾声带可能被撕裂的后果，一个劲地嚎叫。
“嘛嘛……”
纵使我怎么哭，怎么闹，太太就像个包容一切的天使，在地狱里安慰着看到了一幕幕惨像的我。
……
哭完了，闹完了，肚子也饿了，我也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没有办法的，我们卷入了这个不属于我们的时代，这个黑暗的时代，这个动荡的年代，遇到了制造人类历史上鲜有的反人类暴行的刽子手。说真的，我真想拿起手里的枪，杀光这群野兽！
七点半准时下楼，我尽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去吃法国人准备的早餐。
“You're coming ? Have your seat.（来了？随便坐吧。）”卡尔招呼着我们坐下。
“Thank you.”我和太太回答道。
拘谨地坐下，我小心翼翼地看着桌子上的吃食。
以前学过法国人的餐桌礼仪，其他的我记得不太清楚，不过有一点我记得很清楚，那就是除了面包之外剩下的东西都不能用手抓着吃，都要用刀叉切着吃，包括水果。
面前就是分好的法式早餐，很是简单，除了我意料之中的切成小块的法式硬棍面包以及一杯咖啡之外，还有一个碟子里，居然装了几片煎好的什么东西。
“What is this ?（这是啥？）”我指了指那只小碟子里的东西，问卡尔。
“Oh， it's a kind of Chinese food. It seems to be called bean curd.（这是一种中国的吃食，好像叫豆腐。）”卡尔放下了手里的刀叉，喝了一口咖啡，突出的喉结上下滑动，“It was made for us by a vendor we had taken in. After all， the only non-staple food we could find under the circumstances was soy， and he could use magnesium chloride to make bean curd that we all like， plus we were familiar with him. So we adopted him.（这是一个我们收留的小贩制作的，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能够搜寻到的副食品就只有黄豆了，再加上我们都喜欢豆腐，和他又熟，就把他留下了。）”
虽然我只是简单哦了一声，但是我心底对这几个法国人的评价瞬间高了不少。
由于语言不通，加上实在是没什么话可以说，我们和那几个不会说英语的法国人并没有做什么交流，于是大家就在一起默默地吃完了一餐饭。
回到我们暂时歇脚的地方，一阵困倦顿时袭击了我们，我便躺下了，太太也脱了衣服，躺在我身边。
虽然已经好几天没和太太睡了，但是我却连一点邪念都没有，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有邪念的才不是人吧。
“算了，管他呢……”
虽然说是困了，但是我实际上没有很快睡着，而是和太太聊了半天闲话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
法国人中午没有好好吃饭的习惯，于是乎我就一直在床上补觉，也没起来，而身边的列克星敦，无论何时，都面对着我，并抱住我的身体，给了我一丝安全感。
“唉……这之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下午醒来，我在三楼走廊里踱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这时候，一阵呜呜啦啦叫喊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咚咚咚——”
走廊里近乎震耳欲聋的跑步的声音，让我又是很困惑。
“难不成，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