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都听懵了。“老师，弟子不明白。”狼颜说，“为何说太阳不灭，赤蛮人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
“此事还得从赤蛮人说起。——戬儿，你过来。”姜子牙将那赤蛮孩子唤到跟前。狼颜等子女弟子无不对他竟如此亲昵地称呼一个赤蛮孩子而瞠目结舌。姜拙更当场表示反对，“父亲，您如此亲昵叫唤赤蛮人，倘若被其他人听见，他们当如何感想？那些有亲朋死于赤蛮人手里的人又当如何感想？”
“这世界上已经没有赤蛮人了，”姜子牙双手放着赤蛮孩子的两肩上，“或者说，从来就没有过所谓的赤蛮人。”
姜拙指着赤蛮孩子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他不就是赤蛮吗？只要他不死，他的子子孙孙也会是赤蛮，都是长着三颗眼睛的怪物！”
听着姜拙的话，猴牛二魔再一次相视而笑。
“拙儿，”姜子牙轻轻撑开赤蛮孩子的第三只眼，“你过来仔细瞧瞧，这是不是一颗眼睛？”
姜拙哪里敢上前细看，那孩子用炙热烈焰力压蔚蓝怪物的一幕仍历历在目。但姜愚却感觉到些什么，于是缓缓走近赤蛮孩子，俯身仔细看了起来。他无法形容那是什么，因为那第三只眼的眼眶都被耀目的光芒所遮盖，根本看不见任何物体的轮廓。
姜子牙用手轻轻挡住赤蛮孩子的第三眼，“它虽然能喷出熔化万物的烈焰，但在平时竟着手不烫不热，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众子女弟子相顾茫然。“还有就是，我们一直对赤蛮的第三眼存在着误解。”姜子牙继续说，“我们以为赤蛮人天生就是这样，然而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
这可大出所有人的意料。“父亲，您的意思是……”姜拙目光在姜子牙、猴牛二魔，以及那赤蛮孩子脸上来回跳动，总觉得这问题他们任意一人都能给出答案。但回复他的却是自己的弟弟。
“很明显，赤蛮人的第三眼是后天人为弄上去的。”姜愚的话引来猴牛二魔期待的目光，“这孩子，他非常害怕自己的第三眼，我清楚感觉到他的恐惧。试问如果这第三眼是他与生俱来的，他又怎会恐惧如斯。”
“你感觉到？”猴魔看着他，“你怎么感觉到了？”
“在下并不清楚其中道理，”姜愚说，“但在下确确实实感觉到这赤蛮孩子的感觉。尤其是他对阁下两位的感觉。”
“哦？”猴魔看了牛魔一眼，“他对我们有什么感觉？”
“他对阁下两位的感觉，与他被植入第三眼时所遇到的人和事的感觉别无二致。他对两位既充满了恐惧，也充满了敬畏。换言之，”姜愚直勾勾看着猴魔，目光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赐予他第三眼的人，要么就是阁下两位，要么就是像阁下两位的人。”
猴魔意味深长地冲姜子牙微微一笑，没有再继续这话题。
姜子牙接着往下说，“愚儿所言不差，赤蛮人的第三眼是被人为弄上去的。那个祭阳殿，不仅是他们赤蛮人死后的归宿，也是他们与别不同的生命的起点。每一个新生赤蛮人，都会在某个特定日子被送到祭阳殿过一晚。一晚之后，他们如果还活着，从祭阳殿走出来的就是三眼人。而在此之前，赤蛮人与我们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老师，到底是谁为赤蛮人植入第三只眼？”狼颜问的虽然是姜子牙，但目光却一直锁定在猴牛二魔的脸上。
“不用这样看着我。”猴魔笑着说，“你的师弟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为他们植入第三眼的人，就是像我们这样的人。我并不否认这一点，而且我还要添加一些补充——像我们这样的人，不仅仅赐予了他们第三眼，还是派那怪物来灭他们族的幕后之人，甚至还是你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的创造者。”
众人惊讶得险些没把眼睛从眼眶里瞪出来，在之后的一段很长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人再说一句话。猴魔很有耐性，直到他觉得人们已经渐渐消化了他的话，他才让姜子牙继续把话说下去，然而狼颜却抢先说道，“你知道我们有多少人死在赤蛮人的第三眼之下吗？”他这话明显是对猴牛二魔说的，“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那样做？”
“很简单，就像你们对飞禽走兽所做的事一样。”猴魔说，“你们把牛角削尖，让它们更具攻击力；你们给马蹄装上蹄铁，让它们速度更快；你们驯服猎鹰，让它帮你们找到更多猎物；你们训练犬只，让它为你们看家护园。你们无时无刻不在改造着你们所能改造的一切，目的就是让它们为你们所用。我们也一样，我们也想尽办法改造你们，也是为了让你们为我们所用。”
“那为什么又要杀光他们？”姜拙问。
“因为他们没有价值了。”猴魔说，“我们改造赤蛮人，还远没到投入使用的阶段，而是想从中获得改造的经验。现在，改造的经验已经得到了，而赤蛮人过于强大的攻击性会直接危及这个世界，所以我们索性将他们从这个世界中抹杀掉。”
“可你们却救了他们其中的一个。”姜愚说。
“我所说的‘我们’，只是泛指像我们这样的人，这并不代表我们都抱着相同的信念。”猴魔说，“最起码，我和我的牛头朋友与大多像我们一样的人不同，我们不赞成这种做法，所以我们出手相救这帮三眼人。只可惜我们只救下一个。”
“你们为什么会不赞成？”狼颜问，“我们可没有人不赞成把牛角削尖，给马蹄上蹄铁。”
“但你们也没有人赞成把牛角削尖之后就把牛杀光，也没有人赞成给马蹄上蹄铁之后就把马杀光。”猴魔说，“我们仅仅是不赞成他们杀戳的行为。”
“可我也找不到你们反对的理由？”姜拙问，“我们的生死与你们又何干？”
“你的孩子和你可真像，”猴魔笑着对姜子牙说，“都是喜欢刨根问底的麻烦家伙。”说着，他回过头来看着姜拙，“我也不会在你们面前假装什么救世主，我救赤蛮人自有我们的理由。你们只需要知道，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而如果缺少我们的帮助，下一个灭族的就会是你们。”
“他们有什么灭我们族的理由吗？”姜拙问。
“因为你们和赤蛮人一样，我们也在你们身上改造了些什会。”猴魔看着姜愚说，“就像你的弟弟，你以为他能感觉到很多别人感觉不到的东西，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吗？那不过是像赤蛮人那样，被刻意改造罢了。不仅仅是你弟弟，包括你和其他人，都被或多或少地改造过，只是其中很多改造你们都无法理解。而现在他们已经掌握了所需要的经验，你们再无存在的价值。很快，这片土地就会易主，新一批人将会取代你们，成为他们下一个改造计划的试验品。”
姜愚不知为何，突然泪如泉涌。“我们在你们眼里只是等待被改造的牲口，而我们存在的价值，就是充当你们的试验品。”
“虽然你的用词不太好听，”猴魔看着他说，“但所言没有半点错误。”
“那改造之后呢？”姜愚擦掉眼泪说，“你们想把我们用在什么地方？”
“那是一个你们目前无法理解的目的，”猴魔说，“而且如果你们不作任何抗争，你们将永远无法理解。因为你们的大祸转眼便至。”
“怎么抗争？我们岂能是你们的对手？”姜拙凄楚地问。
“是的，你们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内拥有与我们匹敌的能力，”猴魔说，“但时间长了，就谁也说不准到底鹿死谁手。你们如果想活到能对抗我们的那一天，就得先保证自己活着。而活着的第一步，就是冲出这个人造的世界，去另一个他们鞭长莫及的世界继续生活下去。”
“你们好像非常憎恨与你们一样的人，”姜愚问，“可以告诉我们原因吗？”
“有人和你说你的问题太多了吗？”猴魔伸了个懒腰，并勾着姜子牙的肩膀，“你要学会什么是该问，什么是不该问。”
“好了。”姜拙向弟弟使了个眼色，“那请你告诉我们，怎样冲出这个世界？”
“这才是该问的问题。”猴魔看了一眼姜子牙，把这个问题交给他来回答。
姜子牙望向门外，指着遥遥挂在天空上的太阳和太阳下逐日塔的剪影，“把塔建好，爬上塔顶，把太阳灭了，这个世界就会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