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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诡异的差异(1)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邪恶的彼岸》德里希·尼采

时间:2094年

地点:郭守敬载人空间站,距地四百千米

“在那个方向,距离大概一光年左右,也就是奥尔特星云的位置上,肯定有什么东西。”谭玉萍在吃饭时,一直跟她丈夫念叨着这件事。“前些日子我还没有察觉的,直到最近我查阅了一下过往几年的数据,才发现在去年三月到今年四月,我一直负责观察的那颗超新星SN2089的光子和引力波探测量产生了轻微的变化。”

她丈夫黄敬坤对妻子将工作的事情带到生活时间上聊一向十分容忍,毕竟在工间站工作,整天看着太空,不聊工作恐怕也就没什么好聊了。所以每当妻子在吃饭、睡觉,甚至如厕时突然爆发工作欲的时候,他都只报以一个微笑。

“或许只是有什么陨石之类的东西在你观察的那颗超新星前面掠过吧。这种情况不是很常见吗?”他轻轻撕开一个航天食盒,用叉子叉起一块鸡肉放到嘴里慢咽细嚼起来。

“不是的。”谭玉萍摇了摇头,“SN2089是在五年前发现的,我观察了它好几年,数据一直很稳定。但就在去年三月二号,数据就开始出现轻微差异,而且无论是差异值还是差异位置都很稳定,如果是陨石凌日,它的差异值和差异位置一定是变动的。这种差异一直持续到今年四月六号,数据才恢复之前的正常状态。我计算过数据差异的距离,大概在一光年左右。也就是说,在前年三月份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悬停在我们和SN2089之间整整一年。”

“你是说悬停是吗?”黄敬坤不禁停下吃饭的手,凝视着妻子。

“大概是,”谭玉萍说,“我只能说数据差异的位置在那一个月几乎没有变化。”

“后来呢?差异是怎么消失的?”黄敬坤问。

谭玉萍回忆了一下,“后来有另外一个天体在SN2089前面掠过,那个差异就跟着那个天体掠过时一同消失。”

黄敬坤想了一下,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听起来有点像恐怖片的桥段。”他尝试将话题带回生活,“还记得以前我们看的恐怖片总有这样的情节吗?主角远远看见鬼魂,但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这时一个路人从鬼魂面前走过,鬼魂就跟着消失了。对了,要不要把你碰到的情况写成剧本,看能不能找人拍一部太空鬼片,电影名我都帮你想好了,就叫《太空恶灵》。”

“我是认真的。”看着谭玉萍的样子,黄敬坤知道自己失败了。她说:“我在空间站工作了那么多年,这现象还是头一次看见。你不觉得这很不寻常吗?”

为了不让妻子觉得被敷衍,黄敬坤只好放下食具,笔直端坐着,以严肃正经的神情和她说:“你已经自我心理暗示了一个结论,再从这个结论来推导你的验证过程,但其实你已经深深陷入地外文明的妄想中。我知道你最终肯定会说,那东西一定是什么外星人的飞船。”作为丈夫,他太清楚谭玉萍的喜好,她是个地外文明的坚定信奉者,甚至称得上是个超级粉丝。只是这个粉丝要比那些普通粉丝要专业得多,说起外星人时更是理据结合,因而要将她从妄想中抽出来就更困难。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被人质疑后,谭玉萍一般会摆出一副冷淡嘴脸。黄敬坤知道,每当她谈论什么外星人、地外文明的时候,最好要表现出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样子,否则冷战转瞬即至。“我貌似听懂你的意思了,”他当即影帝附体,眼神表情迅速到位,“你是说那东西在悬停,而太空中的自然天体则全部都在运动,因而你有充分理由相信那是一个航天器。”

“是的,就是这样子!”见丈夫开窍,谭玉萍的劲头也上岗了,“我查过人类历史以来发射的航天器,那东西不在此列。换而言之,那不是我们人类的东西。”

“那你有算出它的质量和密度吗?”作为一个合格的丈夫,在配合妻子演戏的同时,还会替妻子考虑她可能没有考虑的方方面面。

“有,我从它影响我们探测SN2089的光子和引力波的量里推算出一个大概值。”谭玉萍挪了挪椅子,让自己坐得更端正。“还记得之前闯入太阳系,但被木星引力捕获的那颗大概西安市那么大的陨石吗?”

“你是说‘西安771’?”

“嗯!”谭玉萍说话时,身子几乎贴着桌面,声音压得老低,仿佛在说什么惊天大秘密,“那个东西的质量大概与‘西安771’相似,但密度则比较小。这说明那东西极有可能是中空的,所以体积要比‘西安771’还要大。”

“哇!”黄敬坤一脸讶异,当然这也是戏,“如果说那东西是个航天器,不,那已经是一艘比西安还要大的超大型的载人航天飞船了。”

“是的!”

“如此大型,说不好还是艘生态内循环的航天飞船。速度搞不好是光速,甚至能使用虫洞技术。”

“没错!”

“能建造这种飞船的文明,跟我们可不是一个量级的。”

“完全正确!”

“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还没进化的猴子。诶!不对,我们甚至排不上哺乳纲这种高级纲目,撑死就是昆虫纲。”

“是的。他们看我们,就像我们看蚂蚁。”

最后,黄敬坤严肃地点了点头。“太可怕了。如果他们对我们有什么敌意,我们恐怕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他神情严峻地看着妻子,“这事情你可千万别声张,我怕会引起恐慌。”但谭玉萍却一脸冷漠地说:“黄敬坤,你的戏过了。”黄敬坤自然不会承认,“什么戏?我是正儿八经地跟你讨论这件诡异的事。”

谭玉萍露出一抹冷笑加白眼反上天灵盖,“你知道你刚才那样子我在什么时候见过吗?”

“什么时候?”

“在我们来空间站工作之前做精神心理辅导培训的时候。”谭玉萍说,“还记得我们去哪里培训吗?”

“记得,省精神病院。”

“第一周的培训内容你记得吗?”

“也记得,跟精神病人聊天。”

谭玉萍一手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刚才的样子,就他妈跟和精神病聊天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