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两步三步……
无数个脚印，拖行着过去，两条泥泞的痕迹，就在眼前拉长开来。
第一步是难的，可走出第一步后，接下来的步伐都是稳健的，就连被人围观时，她的心情也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命运已经如此，她又何须去挣扎？
何不躺下，好好的从她身上碾轧过去？
暮嫣然早已在大门口等待，敞亮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就像是一个光圈，自成一个世界。
暮嫣然的身后，是她熟悉人，暮家的佣人，还有她的妈妈、父亲、姐姐们和弟弟。
逆着光，看到这些人，暮雪柔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了。
可，还是会很痛很痛，痛的呼吸不过来。
“妈咪，你看，是不是像条丧家之犬啊？”
他们的妈咪秦蓉，一身旗袍裹身，曼妙的身子跨出来站在廊下，暮嫣然立马撒娇地凑上去，亲昵的挽着手，小女儿的娇憨尽显。
“妈咪，还有你看。”暮嫣然伸出白嫩柔软的手，手心通红的给秦蓉看。
秦蓉一阵心疼，轻揉着那从小到大就没有做过重物的小手。
“然儿，以后这样的事情就不要自己动手，你看看，妈咪都快心疼死了。”
“妈咪，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暮嫣然腻在秦蓉的怀里，甜美的声音，撒娇的答应。
“然儿，好好爱惜自己，知道吗？以后再发生这类事，就让家里的佣人去做。”
“赵婶，听到没？”
秦蓉那张精心描绘的脸，漫不经心的往后看去，离着较劲的赵婶，脸一下子苍白起来，步伐也往后退了一步。
“夫、夫人。”赵婶硬着头皮看过去。
“赵婶？”秦蓉声音不由尖锐了一下，眯着眼笑起来时，更是带着无尽魅惑。
“妈咪，我想赵婶一定会照做，不然的话，可就要代替咯！”
暮嫣然笑的纯洁无害，却在赵婶的眼中如同吐着蛇信子的毒蛇。
那句句威胁，饶是赵婶，也无法想象。
她在这个家已经二十年，从太太怀上三小姐起就在了，一直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太太让她照顾三小姐，她就尽职的照顾。
可现在，他们是在逼着她打三小姐，三小姐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又为何如此的无情？
生母亦是如此，那这些姐妹们呢？
她一个佣人，在这里又有森么发言权？
赵婶心中悲哀的同时，偷偷向前看的目光，对上了一双清垢的双眼，那双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里面有着安慰。
那张滴着血的唇瓣，似在上下阖动。
赵婶却听懂了，看懂了。
她的三小姐，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
那张染血的脸在赵婶的脑海中不停的晃动，她的手，颤颤巍巍的发抖。
最后，牙关一咬紧，闭着眼，应了下来。
“不愧是暮家养的狗，不像那些吃里扒外的。”
“赵婶，我看好你哟！”
这场心里战，又完美的赢了。
暮嫣然高兴极了。
暮雪柔已经爬至眼前，暮嫣然脸上的笑容，已经像花儿一样绽放开来，怎么收也收不住，身后的暮家人，就算不发表意见，没有多余的动作。
可是，他们的目光，依旧灼灼的落在暮雪柔的身上，那种隐秘的痛快……
就算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我的好姐姐哟，既然已经爬到这里了，那就开始学狗叫吧！”
轻轻地催促，不让暮雪柔有半分休息的时间，更不让暮雪柔有心里建树的空荡。
掺着血水，露出洁白的牙齿，暮雪柔明媚的笑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无所谓。
“汪、汪、汪……”
“一千万，我的东西，可以给我了没？”
爽快的叫完，暮雪柔看着暮嫣然，视线从秦蓉，她的妈妈身上掠过。
“原本是可以给你的，可我突然又想到，你养个孩子不容易，养成人，需要用钱的地方会很多。”
“身为妹妹体谅你，我有必要再为你弄点筹款。”
“好姐姐不用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赵婶，一个巴掌一百万，一脚一千万你问问你家三小姐，还需要多少？”
“再来一千万，或者一个亿，够不够呢？”
天真无邪，偏着头时，那种可爱又迷糊的样子，真的是很天使。
暮家掌上明珠的四小姐，一直都是如此娇憨惹人爱。
“四、四小姐。”赵婶摇着头，她不敢下手，不敢……
“赵婶，你问问看啊！”暮嫣然抑扬顿挫的声音，离着赵婶越来越近。
“咳，赵婶，来吧！”
“一千万，一个亿，我都需要，来者不拒。”
“我已经不是什么三小姐，我需要钱，要钱就要付出代价，很公平的买卖，赵婶，动手吧！”
啪，暮雪柔的脸歪到了一边，赵婶掩着袖子哭了起来“三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赵婶，你是在怨我？”
“继续，我的好姐姐可需要钱呢。”
优雅的步伐，慢慢地走到暮雪柔的身后，恶鬼一样的表情，修剪圆润的五指，狠狠地擦着头皮，连着发根将那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揪了起来，“继续啊！”
暮雪柔被迫朝着扬着脸，与暮嫣然迎面对视上。
她像个死囚犯，在接受着刑罚。
她的心在滴着血，身上的骨肉在被挖下来，脸部露出的灿烂却越来越明媚。
“是啊！我需要钱，很多很多，多到数不过来，我能躺在上面睡觉。”
“妹妹，这次姐姐谢谢你的帮助，等我哪日度过了难关，我一定会登门感谢！”
“你威胁我？”熊熊的烈焰，在两眼凝聚，怒气随着扬高的手就要落下。
“然儿，有赵婶动手，又何须你来？”
“然儿，到妈咪这来，妈咪累了，我们进去吧！”
“瞧你，把自己弄的像脏兮兮的花猫咪似的，妈咪陪你去洗洗。”
秦蓉目不转睛的看着发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心疼，即便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也有区别对待。
“妈咪，我知道了。”
“真是妈咪的乖孩子。”秦蓉带着宠溺味道的一笑，朝着暮嫣然伸出手。
母女两个牵着手进去，这场大戏，也到了落幕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