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手指，紧紧捏着指尖不算太名贵的玩意儿，程茜茜无比诱人的红唇，却在缓缓上扬，勾起一个美好的弧度。
“啊！”
一心沉浸在礼物世界里的程茜茜，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一不小心撞上了人。
“您没事儿吧？”
尽管刚才被撞倒以后是手先着地，可碍于是自己的不对，忍着不时从手臂传来的痛意，程茜茜第一时间还是询问被她撞倒之人的伤势。
“没事儿，小姑娘你扶我起来就好。”
妇人摆了摆手，示意程茜茜不用担心，借着她伸过来的手臂，想要起身。
可当妇人的生命，缓缓地和记忆里那个总是温柔的声音，所重合时，饶是程茜茜平时再怎么冷静，也控制不住自己颤抖不停的双手。
两人交合在一起的手，带着惊人的热度，宛若记忆里的温暖，那是她小时候最为温暖的手之一。可事到如今，却让程茜茜不想，更不敢去回忆。
“茜茜，怎么是你！”
借助着程茜茜的手，妇人缓缓站稳。等她缓过神俩之际，即便是在逆着光的方向，她也可以无比清晰地看见，今天将她撞倒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的亲身女儿——程茜茜。
“嗯，我很好。”
不着痕迹地将手从周静的手中缓缓抽回，一丝痛苦，极快地从程茜茜眼里闪过，速度之快，叫人难以捕捉。
十多年的时光，再次遇到小时候，狠心将她抛弃的人，怎么可能会让她心情平静。那些寄人篱下的生活，那些周围邻居的白眼，以及同学之间的疏离，此时宛如一把把利箭，刺进程茜茜的心，身体猛地一抽搐。
“茜茜，当时我也是不得已啊！你要相信我……”
抓住程茜茜的手，周静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那满腔来不及说出的话语，终究是在触及到她眼底的冰冷时，一点一点消失。
堆起满脸的笑容，周静对着眼前异常平静的少女，温柔一笑：“茜茜，你有没有空，我想和你说会话。”
“抱歉，没空。”
对于周静的祈求，程茜茜想也没想地拒绝。如果说今天第一眼见到她时，心中不断翻涌着的情绪，叫做欢喜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她的心中也只剩下了平静。
十多年的时间，你不来找我，那就从此以后，当不认识的陌生人就好。
“茜茜，我不是，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我没有别的意思……”
被女孩儿唇边冷漠的笑容所刺伤了眼，周静连忙摆了摆手，努力地勾起一抹讨好的笑。
似乎是从未想到，在父母身上，还会看见类似于讨好的笑容，程茜茜微微有些震惊。
“茜茜，你今天没空的话，那我们能不能改天找个时间。”
双手不自然地互相揉搓着，面对着面前这个自己亏欠了十多年的女儿，为人父母，周静只能如此。
“嗯，好。”
终究是舍不得见到母亲她如此，将学校专业名称告诉周静以后，程茜茜转身离去。
捂着不知为何突然痛起来的胸口，在走廊的尽头，程茜茜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好像只有这样，才可以将心里那些残留的痛，带走一些。
等到心情变为平静以后，程茜茜这才重新勾起一抹浅笑，朝着等了她许久的两人走去。
“茜茜，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我想吃火锅，肚子好饿的！”
捂着肚子，夏默瑶可怜兮兮地开口。急性肠胃炎才刚刚好，还没出院呢，这会儿居然又开始惦记吃的了。
对于某吃货可怜兮兮的目光，程茜茜表示自己今天绝对不能心软。走之前医生特地嘱咐过，最近这几天最好不要吃辣的，吃冷的，她倒好，想吃火锅，没门！
“茜茜，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细心地发现她的不对劲，来到身边，林慕言轻声询问着。对于她的一切，他总能无比地细心。
“有吗？可能是刚才出来的时候，怕你们等急了，走路稍快了些吧。”
手轻轻地抚摸上脸颊，感觉到脸颊上传来的凉意，想起那双记忆里一直都是温暖的手，程茜茜唇边的笑容，不由得微微僵了僵。
不疑有他的林慕言，也没继续询问，反正有的时候不说，那就代表不想让他知道。既然茜茜她不想让他知道，他又何必问得这么清楚呢？
世人都说：难得糊涂。
“嘿嘿嘿，我敢肯定，茜茜你也饿了。”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夏默瑶抬头就是对着程茜茜灿烂一笑，笑容中所蕴含的阳光以及温暖，让她唇边的笑容弧度，越发上扬了些。
“走吧，小吃货，咱们一起去吃饭。”
对于夏默瑶这个吃货，程茜茜只能表示，她的道行比较深，三句话两句不离吃。如果她今天不让她吃饭的话，倒是她的不对了。
“茜茜你最好啦！”
得到了程茜茜的允许，夏默瑶不忘拍马屁，臭屁的样子，看在在场的两人眼底，忍不住地露出几分笑意。
吃过午饭，将精神尚未有些不好的夏默瑶送回了寝室，沿着学校里的情侣散步的街道，程茜茜和林慕言并排地走着。
“慕言，我今天见到我妈妈了。”
低垂着头，静静数着脚下光滑无比的鹅卵石，程茜茜淡淡地开口。
闻言，林慕言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大掌放在女孩儿瘦削的腰上，将她揽进了怀里。
“茜茜，无论如何，有我在。”
简单到不行的几个字，从林慕言嘴里说出来，听在程茜茜的耳里，却似有千斤之感。
“嗯，我知道。”
将眼底那些来不及掩藏的伤感，尽数地藏在眼底，对着身边似乎已经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的林慕言，程茜茜渐渐勾起一抹微笑。
笑容像极了秋天惨败的花朵，那种无端生出来的凄美，让林慕言心里一惊，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慕言，你恐怕还不知道，当我五岁左右的时候，我的父母就快要离婚了，而他们却谁都不愿意要我……”
凝望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程茜茜淡淡地开口，无比平静的眼神，似乎她现在正在叙说着的事情，根本不关她的事。
“之后因为他们谁也不要我，我也不知怎么的，就被送到了法庭。本来以为他们俩在法院上，会改变主意。可是，你知道最后的结果吗？最后的结果是，我被法院判给了一个名义上的舅舅，而正是因为他们俩谁也不要我，我开始十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
说到这里，程茜茜早已是泣不成声，双手抱着林慕言精瘦的腰身，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而本来静静地听着程茜茜叙说着她以前的事情，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个过程的林慕言，抱着怀里女孩儿的手臂，也在不断地收紧，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感受到她在他的怀里。
不断从女孩儿眼眶里流下来的泪水，像极了一颗一颗的珍珠，却又带着烫人的温度，几乎灼烧了林慕言的心。
一句安慰的话也不说，只是缓缓低头，将薄唇覆盖住女孩儿的红唇，慢慢地碾磨着，不深入，却能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
渐渐地程茜茜停止了哭泣，也不知是林慕言的吻起到了作用，还是那颗心缓缓变为平静，睁着一双刚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睛，晶亮的让他动心。
“茜茜，你要记得，不管如何，你都有我。”
看出了女孩儿没有安全感的一面，抱着她的双手，更在无形中加重了几分，靠在她的耳边，轻声叙说。
“嗯，慕言。”
激动的情绪，一下子又缓缓归于平静，望着不远处的景物，程茜茜眼中那些之前被隐藏的伤痛，再一次占据：“慕言，既然我忘不了，那就让我正视这一切吧。”
一昧地逃避，是绝对不能解决问题的。所以，她才会告诉周静她的大学在哪，她的专业是什么。除开那些之前依然还在幻想的母女情以外，她也只是想未来的自己，不会再那么痛苦而已。
以往的十几年，她几乎每一天都会做一个噩梦，那个困扰了她十几年的噩梦，是时候得到一个结果了。
“慕言，明天我会打电话将她约出来，和她好好说会话。”程茜茜垂放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似乎刚才的那句话，是她做的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
“嗯，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对于程茜茜，林慕言又怎么舍得不支持。
看着女孩儿眼中闪烁着的坚定，即使不问，林慕言也知道她话里的“她”是谁。
如果真的可以解决一直以来，压在程茜茜心里的那块大石。那么，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希望未来可以看见一个开朗的程茜茜，而不是清冷的她。一直以来，她压抑自己太久了，而他希望可以看见她释放自己的一刻。
爱一个人，本来就希望她能得到最好的一切。不管是学习也好，亦或者是生活，更何况是压抑了如此之久的程茜茜。
下午三点，咖啡厅。
坐在咖啡厅靠窗位置，凝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程茜茜的心情却是一点也不平静。
只要一想到，立即可以见到那个亲生父母，她的心，就恢复不了往日里的平静。
“茜茜，你来了啊？”
本来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可或许是因为心情太过于烦躁的原因，程茜茜整整提前了半个小时到。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周静居然也提前到。
一见到周静出现在咖啡厅里，程茜茜随即将那些情绪收回，整个人看起来哪还有半分的烦躁。
“嗯，坐吧。”
唤来服务生，给周静点了一杯果茶，因为不知道她习不习惯咖啡的味道，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才会如此。
“茜茜，这是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可以收下。”
等到果茶送上桌以后，周静立即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淡黄色的信封，递到程茜茜的面前。脸上的笑容有一些僵硬，许是因为刚才差点说错话的缘故。
她不相信，分别十几年，她的女儿对她没有一丝半点的怨恨。这十几年，已经让她过得备受煎熬了，她此次来，只是想赎罪而已。
轻轻放下搅动咖啡匙的手，没去看那个淡黄色的信封，程茜茜只是一脸平静地对视着周静闪躲的目光，红唇渐渐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被她如此的笑容给惊着，周静脸上的笑容，越发不自在了些。拿着淡黄色信封的手，也没收回，只是继续悬在半空之中，等着她拿走。
终究还是程茜茜败下阵来，从周静手里拿走了那个淡黄色的信封，根本不用去打开，她也知道信封里是什么。不外乎是这十几年来的补偿而已，钱，如今的她不缺。
“茜茜，我们能不能平心静气地说会话，医生说我的时间……”
面对着始终对着自己，仿佛心存敌意的程茜茜，周静的情绪，莫名开始激动了起来，连带着说出口的话，也像是没经过大脑一样。
“时间？什么时间？”
可她此时的情绪激动，不代表程茜茜的情绪激动，敏感捕捉到周静话里的词语，淡淡开口。
“没，没，没什么。”
连续说了三个没，周瑾赶忙把话题转到其他地方，一双闪烁不定的眼，让程茜茜不由得皱了皱眉。
如果不是小时候的一切，她又怎么会了解，每当周静她撒谎的时候，眼神总是喜欢飘忽不定，就像是她一样。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血缘这个东西的神奇，却又不得不承认。
“嗯，可以。”
舍不得见到那双来之前还亮晶晶的眼睛，此时灰暗一片。
话落，妇人眼中的情绪让她不自然地撇开了眼，装作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茜茜，我承认以往的一切，是我对不起你。当年你爸得了病，而我急于改嫁，是因为我的身体早已拖不起。所以，那个时候的我，才没在法院争取你的抚养权，毕竟，我不想你跟着我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