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ICU48小时(杨幂、白宇主演《谢谢你医生》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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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肖砚随无国界医生组织在阿富汗喀布尔参加医疗救援任务,一年后回归美国麻省总医院Trauma,Emergency Surgery and Critical Care继续工作。

同年肖砚男朋友林志远在贾拉拉巴德医院遭受武装袭击,不幸身亡。

她在葬礼那天晚上写道:“每每回忆至此,就像是在看一部离别的电影,但是那种锥心的痛楚已经忘却,留下的是苍白的躯壳,我知道每个人都将逝去。在我的世界里,歌停了,回忆也到此为止。

等待希波克拉底,我已经等不到了。”

人们常说,黑夜使人恐惧,但当你的世界只剩下白光,不也是另一种黑夜吗?

肖砚明白这个意思。

因为在无影灯的世界里,那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叫人无法动弹。

口罩斜斜的挂在耳边,柔顺的长发披散下来,她原本只是想在手术结束之后,在休息室稍稍休息一下,没想到靠着长椅就睡着了。

肖砚做了一个很浅很短的梦。

她走在一个尘土飞扬的乡间小道上,旁边似乎还有个男人,他对她说“咱们走吧”,她说“咱们不能”,他问“为什么不能”,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下一秒,耳边响起由近及远、尖锐的声音,划破宁静,然后她看到炮弹在她眼前爆炸,惊心动魄,但是没有痛感。

她被惊醒了,一摸额头,一手的冷汗。

“你需要休息了,Sylvia。”同事金发小美女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我没事。”她声音沙哑还有些低喘的心悸。

“真的没事吗?”

“放心,只是做了个不太愉快的梦。”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听说Wendell医生有退休的计划了。”

“是吗?”

“曼哈顿中心区900平米的综合门诊,年收入超过千万,不知道能被他看中的下一个幸运的继承人是谁。”

肖砚站起来,声音已经恢复了平常,“反正跟我也没关系。”

“那不一定,你难道没有兴趣吗?”

肖砚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笑道,“我也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金发小美女疑惑的看着她,“秘密?”

“我辞职了,我要回国了。”

办完所有的手续已经是七月底,这时候的波士顿弥漫着花草的清味和靡靡入夏的黏甜,天空总是湛蓝的,万里无云,毫无心事懵懂可人。

这是她最后一次坐在教堂里,旁边大楼玻璃反射过来的光芒落在她的身上,她身姿微微的往前倾,几缕发丝落在脸旁,平添了几分娇俏。

旁人都在上帝面前喃喃低语,也有些参观的游客举着相机旁若无人的拍,她用手轻轻摩挲着那本赫尔曼·黑塞的《悉达多》,她不信教,但是临行前,却觉得少点仪式性的告别。

她很喜欢在这种教徒化的场合里静静的想着心思,每当祈祷仪式开始,管风琴便会响起,旋律会在整个教堂内回荡,她的思绪便被带的很远,灵魂似乎也轻飘飘的离开她的身躯。

“我要回去了。”她用中文自言自语道。

而二十年前,她还是一个孩子,语言不通,当她被母亲牵着手第一次踏上繁华的纽约街头,她便认定了大洋彼岸的异国永远成了这辈子的栖息之地。

她都没想过还能有回国的一天。

旁边的妇人眼瞅着放在她膝盖上的那本《悉达多》,试探问道,“这是什么书?”

她用英文作答,妇人似乎不能理解,“上教堂为什么要带这本书?”

她不仅仅去教堂带着,也随身带着。

这是中文译本,当初她这本是捡到的,然后又从二手市场淘了一本送给了林志远,那时候他打趣的问道,“为什么要送我这本书?你信佛吗?”

这是关于释迦摩尼一生的故事。

她翻了个白眼。

他举起这本书,“《仿徨少年时》,《荒原狼》,《玻璃球游戏》我都读过,你很喜欢黑塞吗?”

她摇摇头,“我都没有注意过这个作者,只是很喜欢这本书。”

“为什么?”

“不知道,哎,我是理科生啊,你不要让我绞尽脑汁的描述自己的感受好不好,很难的。”

她那时候讲不出来,是因为灵魂没有被触及,世界上所有人都是诗人,只不过他们明白的太迟,感触太浅而已,这本《悉达多》她反反复复读,像把人生走了许多遍。

她在读医学院最后一年时候,情绪极度糟糕。

每一个年轻医生都会经历过情绪跌宕的时期,第一次亲眼见病房里死亡的病人、抢救失败的病人,第一次手忙脚乱、意外犯错,第一次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是个废物。

医院的实习生身处炼狱,被上级骂被同事指责是家常便饭,连自己身为华裔的身份认同感也无法在医院里建立,她变得敏感、消极、焦虑和逃避。

这是她第一次害怕无影灯下的世界。

那天她的主治医师在楼道里疯狂咒骂,“马上就要手术了,该死的Sylvia人呢?”

而她正在查尔斯河的水路两用船上,看着澄蓝的河水心里思忖着怎么提出辞职,其实那天天气很糟糕,似乎要下雨了,天灰的发白,更显得阔廖无边,淡色的阳光被灰蒙蒙的天空打散。

游客们都在兴高采烈的拍照,只有她静静的坐着,像是一叶孤舟在河面飘。

下船的时候她是最后一个离开,导游却递给她一本书问道,“这是你丢的吗?”

她用中文念出了名字,然后摇摇头,导游咧嘴一笑,“你看的懂就给你吧。”

她坐在河岸旁的咖啡馆边看书边等雨停。

故事很短,雨也很短。

雨过天晴,太阳慢慢的舒展开来,最后的夕阳渐渐的没了下去,她伸出右手缓缓的递出,整个余晖就托在了她手里。

这是她人生的第一个救赎。

忽然一阵喧哗,她从回忆里醒来,才察觉到布道结束,人们纷纷站起来往外走去,只有她仍然安静的坐在凳子上,翻开一页纸轻轻的念道。

“当一个人能够如此单纯,如此觉醒,如此专注于当下,毫无疑虑的走过这个世界,生命真是一件赏心乐事。人只应服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不屈从于任何外力的驱使,并等待觉醒那一刻的到来;这才是善的和必要的行为,其他的一切均毫无意义。”

这是她离开波士顿说的最后一句话。

“人家都是为了更高的造诣出国深造,你这是赶着回国钻研?你脑子还好吗?”

回国见面第一句,佟雪还是继续重复说着上万遍的话,还没等肖砚回答,两只圆滚滚的粉色小肉团冲进她的怀抱,奶声奶气的喊道,“aunty~~~”

“aunty有没有想我们?”

她一手一只小团子,笑容也变得温柔,“当然有想你们啦。”

“aunty我也好想你啊。”

“aunty我比大宝还想你,所以你要更想我。”

佟雪抗议,“你们两个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争宠呢?”

“妈妈又要伤心了,因为我们更爱aunty。”

“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我先认识了你们aunty,所以你们aunty应该最想我。”

佟雪上前一步,紧紧的抱住肖砚,感受到她的身体从一瞬间的僵硬然后慢慢的放松下来。

“欢迎回国。”

佟雪从没想过能跟肖砚建立友情。

当初她跟着出国读博的丈夫来到波士顿,读完了硕士然后工作,之后怀上双胞胎,只是没想到临产期提前,在电闪雷鸣、暴雨骤降的深夜里,绝望中的佟雪敲开了隔壁的大门。

在此之前,她们都没有真正的说过话。

佟雪搬家那天就遇上了这个五官艳丽神情冷漠的女人,她还没来得及用蹩脚的英语打招呼,这个女人就踏进电梯门,连个关注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她带着烤好的起司蛋糕,连续敲了几天门都没有人回应,和丈夫出发去纽约玩的前一天晚上,她把蛋糕装在冷藏箱里面,写了张卡片放在隔壁的门口。

丈夫抱怨,“干嘛这么多此一举?麻烦。”

“这是最起码的礼貌。”

“人家也不领情。”

“她不领情是她的事情,只要我不失礼就可以了,大家都是邻居,万一以后需要帮忙呢?”

他们从纽约回来之后,冷藏箱放在她家门口,佟雪打开一看,里面附着一张纸条。

“谢谢你的蛋糕,很好吃。PS:好好学习英文,语法有错误。”

她恼羞得想砸门把蛋糕抢回来,但没过五分钟就消气了,“人家说的真是大实话,我不能玻璃心,既然来了美国就一定要好好学习英文,不能叫人家小看我。”

于是她又开心的烤点心隔三差五的放到隔壁门口了。

后来佟雪知道隔壁邻居叫肖砚,华裔,是麻省总医院的住院医师。

“她是不是很厉害?”

“当然咯,在美国学医的路很难很难很难走,可以说这群人是顶级的聪明。”

“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