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名人传记丛书:莎士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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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家庭与婚姻

莎翁的童年

威廉·莎士比亚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伟大剧作家、诗人,是全世界公认的有记录以来最伟大的智者。在世界文学史上,他与希腊的荷马、意大利的但丁、德国的歌德并称为“人类文学四大宝藏”。他遗留后世的剧作包括14部喜剧、13部悲剧、10部历史剧,除了剧本外,还包括散文与诗歌。他将表演中的经验和对生活的领悟凝练成一幕幕流传千古的剧作,在戏剧和文学领域大放异彩。他的戏剧让人们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林林总总和人生百态。莎士比亚不仅是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它已经成为一种象征,一种凌越于世界文坛艺术成就之上的经典象征。

抛开以上这些光环,莎士比亚也只是一位成就了不朽艺术创作的平凡人,他有着平凡人的喜怒哀乐和欲望追求,他也渴望功名利禄。而他的这些作为平凡人的人性特质与他的家庭和成长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现在就让我们从他的家庭开始,来认识这位大文豪的传奇一生。

英格兰有许多市镇都叫斯特拉福,其中以坐落于埃文河两岸的那个小城最是人杰地灵。但到了16世纪中叶,这些都已是明日黄花,曾经极富人文气息的小城如今已成了熙熙攘攘的繁荣市镇。生于近郊村庄中的青年若是不想跟祖辈们一样与地里的泥巴打交道,就会移居到这儿来,学习一门手艺,然后定居下来。

在这群向往斯特拉福市井生活的青年之中,有一个名叫约翰·莎士比亚的青年,他住在城外的一个叫做斯尼特菲尔的美丽村落。莎士比亚家世代务农,可是约翰却不想步他们的后尘,毅然离乡背井来到斯特拉福。

约翰·莎士比亚选择了制造手套这一行。16世纪几乎人人都要戴手套,本地的制造业者又受到《国会法案》的保护,所以手套制造这行很有赚头。手套制造业在斯特拉福成为最庞大的行业之一,直到百余年后,才为绸缎业所取代。

约翰·莎士比亚经营的是制造高级产品的原料,不过,他在业余也同旁人一样经售其他的商品,由木材到羊毛,应有尽有。

斯特拉福没有城墙,它的街道非常挺直而宽阔,然而在精神上却仍旧是个紧密、褊狭的中世纪小区。像英格兰的其他市镇一般,斯特拉福市镇当局竭尽全力保护当地实业,不容外人介入,所有的行业都经严格的控制和督导,居民们需谨遵当地法规。斯特拉福的居民必须给自家的狗戴上口罩,不得让家禽乱跑,不准玩牌或进行任何不法的游戏,若是夏季里孩子到了晚上8点还没回家的、没有清扫水沟的,或是从城里的碎石坑里“借”些碎石子儿以自用的,那就等着罚款吧!要带外乡人回家的,须得获得官方特许,如果出于同情收留了某个大肚子的“陌生女人”在家里,那罚金一定会让你吃不消。

饶是如此,斯特拉福也没有哪个德行高尚的居民还从来没被处以罚金的。斯特拉福居民最常犯的过错,是在住宅门口堆置垃圾,这也成了政府的最佳收入来源。像约翰·莎士比亚这种被罚过12便士的已经算是持家有道的人了。

经过了几年的打拼,1557年,约翰当选为自治市的下院议员,并被派以品尝麦酒这个需要极度清醒的差事。1558年,约翰又成为这个自治市的“治安警察”之一,这个职位可要身强力壮、意志坚决的人才能胜任。1568年,约翰当上了民政官。这份任命使他得以以乡绅的身份出入各种场合,并可谋求一枚贵族家徽。

这个时候,约翰成家了,他的婚姻和他顺风顺水的生意与公职一样,很令亲友们满意。他的妻子出身古老的亚登家族。老罗勃特·亚登没有儿子只有女儿,他把他最小、最疼爱的女儿玛丽·亚登嫁给了约翰。玛丽出嫁时,不仅带来了大笔现款,还有大片的农地。约翰的父亲是亚登家的佃农,这片土地对约翰的重大意义可想而知。

约翰在斯特拉福买了两栋房子,莎士比亚家的孩子们无疑都是在这儿出生的。在生过两个女孩儿之后,莎士比亚家终于迎来了第三个孩子,这回总算得了个男孩儿,约翰夫妇愉快地为他取名为威廉·莎士比亚。

当地的人们并不能预料到这个婴儿今后会成为举世瞩目的大文豪,所有对他的出生也并没格外地关注,以至于连他确切的出生日期都没有记载,只有在教堂的记录上载有他受洗的日子是1564年4月的一天。但后世的人们一厢情愿地认为莎士比亚是诞生于4月23日,因为这是他未来病殁的日子,更是以英格兰的守护神圣乔治命名的节日。

小莎士比亚出世后三个月,斯特拉福爆发了一场大瘟疫,半年之内已有三百多人丧命。于是约翰和玛丽匆忙地把小莎士比亚带到远离疫区的地方,以保住爱子的生命。

小莎士比亚出生三年后,约翰获得提名角逐市政官,并最终当选。这是该城的最高政治首长。1568年,约翰宣誓就职。小莎士比亚当时已经四岁,并多了个两岁的弟弟做伴。

斯特拉福有一所免费的文法学校,由该地的税收作为费用支付,孩子们会读会写之后便要上学。读、写是由教区里的牧师负责,读书的帖子是一方木板,上头粘着写满字母的纸张,再覆上一层薄而透明的角板,以防孩子们肮脏的小手乱抓。等学会了字母,孩子们便会开始读一种儿童识字册,让孩子们同时学字母和教义。莎士比亚便以这种方式学写字母。

斯特拉福文法学校里的课程与英格兰其他的文法学校一样,严肃、呆板、枯燥。中世纪,学校教育的目的是要培养有学问的教士,好担任教堂里的职务。这一时期的英格兰孩子们学的不外乎拉丁文,而所教是否适用于孩子们将来过日子所需并不重要。100个孩童里也不见得会有一个在日后能用得上拉丁文的,因而等到孩子们开始要品尝旧时作者赏心悦目的文笔时,那想要学习的热切却因文法的重负而熄灭。就如莎士比亚,他终生都宁可借英译本来读拉丁作品。小莎士比亚入学十年后,伦敦有位教师呼吁在课堂上应教授英文,这个建议太“激进”了,当时竟没有人去在意它。

读、写拉丁文外还有背诵,另外还特别注重在重大场合的说话技巧,训练学生能够灵巧地控制、使用说话的声音,有许多老师让学童们演出知名戏剧家的剧本,让他们亲身体验如何把握话语中的字眼。像这样的背诵和说话训练对于将来成为职业演员的莎士比亚倒是很有用的。除此之外,斯特拉福的文法学校什么也没教给莎士比亚。

莎士比亚7岁以后,不论夏天、冬天,从周一到周六,他天天都得去上学。他的教室就在父亲约翰就职的市政厅的楼上。

这时莎士比亚家已经成为大家庭了。莎士比亚已经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了。约翰的生意越做越大。莎士比亚11岁时,约翰开始扩充在当地的财产。1575年,约翰以40英镑的价钱把邻接着的两栋房子也买了过来。

买了房子之后,约翰就成为斯特拉福的大地主了,这时他最想要的,就是向伦敦申请为自己颁发贵族徽章。约翰娶了亚登家的女儿,光是这个姓氏,在当地就有足够大的影响力,何况约翰还做过州官副手和治安法官,只要付得起纹章部所要的费用,就可以申请颁给徽章。房子买后的次年,1576年,约翰向纹章部提出申请,纹章部部长还为他草画了徽章的设计图。

莎翁的婚姻

斯特拉福以各种市集闻名,5月和9月里,方圆数里内的人们都拥到市集街的特别摊棚上来购物。在人潮涌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卖艺的人,于是莎士比亚有更多的机会可以在斯特拉福看到艺人们的公开表演。

斯特拉福也有定期的舞台表演。第一个巡回的剧团便在莎士比亚父亲约翰任州官副手那年来到城里演出,受到约翰的接待。以后每年总会有一个大班子一路演到斯特拉福来。《国会法案》严格规定,演出的剧团一定要有执照。在伊丽莎白时代里,如果身上没有证明文件地四处走动的盲流是再罪恶不过的了。为了不被人视为流氓无赖,每个剧团都有后台,规模较大的有达官贵人撑腰,小些的也有当地乡绅名流撑腰。

剧团来到斯特拉福后,他们首先去见市长,出示证件,取得演出执照。第一场在市政厅免费表演,主要表演给市长与议会诸公看。因为是免费,想要一睹为快的民众常将厅门上的铁条都挤得变了形。身为行政官的公子,莎士比亚不愁没有好位子可以看戏。演员们在斯特拉福越来越受到欢迎,平均每年会有两个剧团来演出,包括很多伯爵的班属。

就在1576年,约翰可能是蒙受了玷污个人名誉的事,使他无法再在议会里露面,而纹章部部长设计的矛与鹰的徽章也没有颁发下来。莎士比亚大概没有能读完文法学校,他的父亲负了债,他不得不开始自己谋生。

1579年,莎士比亚已经15岁了,他脑子里塞满了拉丁文的文法。他也学会了做笔,知道怎样才能干净利落地用笔刀将鹅羽削去,再用舌头把笔尖浸湿,让它柔软。他还学会了写字时要坐姿标准才不会把眼睛搞坏,同时他也学会了忍受长时间的辛苦工作。

1582年11月的一天,威廉·莎士比亚结婚了,他的妻子安·哈思维比他大8岁,来自一个受人尊敬的富裕农民家庭。莎士比亚的婚事也许称不上明智,但他们两家早有婚约在先。伊丽莎白时的教会法对婚约是看得很严肃的,它几乎具有与真正婚礼相同的约束力。莎士比亚倘已有婚约却另娶,他就会被认为重婚,他的婚姻可能会被宗教法庭宣判为无效;若是已有婚约,却拒绝迎娶,他就可能被逐出教会。因此,莎士比亚必须如约完婚。

安·哈思维的父亲在她出嫁前一年去世,不过给她留了一笔嫁妆。未成年人要在惠特基福特博士的教区里完成终身大事,必先获得家长或监护人的同意才行。因此,老莎士比亚定然是准许了这门亲事的。

结婚仪式按正常方式进行,在宗教法庭举行。书记忙中出错,把新娘名字写成“韦特利”,而莎士比亚的名字竟拼成了“莎格士比亚”。

斯特拉福的习俗是长子须把新娘带回父母家里住,莎士比亚也是这样做的。

第二年,他们的孩子就出世了,小女孩名叫苏珊娜。苏珊娜在斯特拉福并不是常见的名字,可是却深为清教徒所喜爱,他们认为孩子该取圣经上的名字。安的父亲在遗嘱里要求“简朴地埋葬”,这是清教徒使用的言语,因而安的女儿取个清教徒的名字也并不奇怪。苏珊娜出生后再过两年,安又产下一男一女的双胞胎,分别取名为哈姆奈特与朱迪丝,此后就再无子女。很可能莎士比亚是此后一两年间离开斯特拉福的。

关于莎士比亚离开家乡的原因,有一种流传很广的说法,说是他偷猎了托马斯·路西爵士私人森林里的鹿,路西爵士惩罚他,于是他写了一首诗嘲讽路西爵士,这更触怒了路西爵士。路西爵士迫害他,他只好逃离家乡。但有学者经过考证,证明这个说法并不可靠。

莎士比亚离开家乡的确切原因也许已经无从考证了,但16世纪是文艺复兴时代,那个时代的精神是进取的、开放的,许多年轻人都不安于现状,想到外面的世界去寻找更广阔的天地。后来,莎士比亚在《维洛那》中借剧中人物凡伦丁之口这样说道:

不用劝我,亲爱的普洛丢斯。年轻人株守家园,见闻总是限于一隅。倘不是爱情把你锁系在你情人的温柔的眼波里,我倒很想请你跟我一块儿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那总比在家里无所事事,把青春消磨在懒散的无聊里好得多多。

可以推测,莎士比亚正是带着这样的想法离开家乡自寻前程的。莎士比亚离开斯特拉福镇以后的最初两年是在哪儿度过的,目前尚没有可靠的材料能够证明。一种说法是他在外乡当教师,另一种说法是他跟一个流浪剧团走了,还有一种说法是他可能直接去了伦敦。

青年时期的莎士比亚属于常驻伦敦的一个大剧团,除了每年定期去各地演出外,大部分时间都在伦敦工作。可是他不像别的演员在伦敦与妻儿同住,在将近20年的时间里,他都租屋居住。

伊丽莎白时期并无演员公会,仍然行的是师傅传授徒弟的那一套,演员们在家里收了徒弟,仔细调教。这些徒弟们往往被视做家中的一分子,家里若是有个能干的主妇,自然可以派上大用场。团里大多数人都有一大家子老小,独有两三个光棍儿,再不就是像莎士比亚这样的了。

许多人认为莎士比亚是在1588年抵达伦敦的,这一年的确是有特别的意义,因为英国海军打败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获得了无上的光荣,如果莎士比亚在这一年涉足伦敦,岂不也在艺术史上增添了一段美谈!不过莎士比亚抵达伦敦的确切日期实在不可考,现在所能确定的是,1592年时莎士比亚已经事业有成,成为一名成功的演员了。

女王时代的戏剧

莎士比亚挑了一个幸运的时机前往伦敦。他若早生20年,就会发现稿酬偏低,受人雇用的文人写的净是些幼稚的剧本。若是晚生了20年,他又会发现一般人对戏剧已经开始失去了兴趣。可是他来到伦敦,正逢戏院成就高潮的巨浪,他便乘浪直趋戏剧领域的巅峰。

莎士比亚初抵伦敦时,伦敦仍与乔叟时期的那个中世纪城市大致相同,没有多大改变。城墙依然是老样子,只是交通更发达了,当局只好另开一扇可以通往北面田野的新门,叫做摩尔门。昔日修道院的旧址改建成了住家、网球场,甚至于工厂;伦敦桥畔美丽的小教堂变成了仓库。

伦敦唯一的崭新公众建筑是皇家交易所,这个建筑是为了商人们在恶劣天气里不必在街上遭受风吹雨打而建,占地广大,楼上回廊里设有百十来家小店。起先免费出租,只要商人在店中点起灯,进满货就行。但伦敦城扩展太快,不到十年的光景,每家小铺就得付4英镑的年租了。

这儿有药剂师、金匠、书商、盔甲商和玻璃器皿商等,这座乔叟时期紧密的中世纪小城,现在遭到人口日益膨胀、人们活动日趋频繁的压力。自从安特卫普(比利时北部城市)失陷后,伦敦取而代之成为欧洲的商业和宗教中心,十三年间,伦敦的外国人口增加了一倍。莎士比亚就是来到了这样的伦敦。

在伊丽莎白时期的舞台上演戏,并不容易。一个演员需要经过长期辛勤的磨炼才有可能在大城市的戏团里挑大梁。他们在室外架起的戏台上,就着午后炫目的阳光,在没有任何辅助效果设备的情况下却要真刀真枪凭真本事表演击剑、舞蹈和空中飞人等。

伦敦戏团里许多人都是从小练就的功夫,莎士比亚二十多岁时才进入这一行业,如果不是凭着天赋异禀及勤练不辍,是根本无法成功的。到1592年时,演员莎士比亚已经声名鹊起,并被专业人士评为“极优秀的演员”。

伦敦著名剧团的演出起码有半数是特技表演。特技训练对演员来说非常有用,因为一般伦敦的舞台都有高低不同层,有关战争和围城的戏码是观众最爱看的,上层舞台用来做城墙和楼塔,一个演员必须学会如何从城塔上摔下,既不摔伤自己,又不跌坏昂贵的戏服。

几乎所有戏码里都有打斗,在作短兵相接的肉搏时,演员们更需要有精湛的技巧才行。普通的伦敦人都是斗剑专家,他们可不愿意花了钱来看剧本上明明说是要拼出个你死我活来,而台上却是两个脓包在练花把式。

一个像莎士比亚这样的青年演员,必须长时间辛苦地勤练伊丽莎白时代的剑术。他必须学会一手握着一把又长又重的剑,另一手则持着匕首,他必须学会在近距离里以手腕和前臂做一连串的适时而凶猛的刺杀,或者对准对方的眼睛,或者他的胸肋之下。演员要想达到伊丽莎白时期真正决斗中的狠劲,又不伤了自己和对手,该需要多么高度的训练和身体的配合!

伦敦观众还喜欢看到血腥的死亡和断手断脚的暴力场景,因此,如何把剑戳进演员的脑袋,或把他的肚肠拉出来,却不妨碍他在次日下午还能继续表演,这实在令剧团费尽心思,特别是演员们就在光天化日下表演给观众看,无法藏拙。伊丽莎白时期的舞台很注意舞台效果,若是剧本需要血流五步,那就得给观众看到真的血。

他们由经验得知,牛血太浓稠,流不动,因此通常使用羊血。演员在白皮短上衣之内藏有血囊,血囊也可能涂成皮肤的颜色,被刺破后,演员适时地弯下身,鲜血便非常令人满意地喷涌而出。通常演员们会使用带有机关、可以伸缩的假剑,有时候也以真剑上场,这时演员就必须佩戴护板。有次一个耍戏法的,酒后上场表演,忘了戴护板,结果被刺身亡。有的剧有开膛破腹的情节,剧务人员会准备三小瓶的血,以及一只羊的心、肝、肺。演员们就在大白天里,为挑剔的观众演出掏心挖肺的好戏。

除了力求逼真之外,另外一个考验演员体能控驭能力的是舞蹈。除了写入剧情中的舞蹈之外,戏终时也有舞蹈。这时期的舞蹈动作激猛而戏剧化。伦敦的舞蹈学校里教的是些复杂的舞步以及把舞伴高举在空中的套路。

除开所有这些不谈,一个小演员或是初出道的演员,一个下午要应付好几个角色的演出。即使是个大剧团,演员也很少超过12个,更请不起临时演员。戏词短或是压根儿没戏词的角色就得忙着赶场,不断地换穿戏装,好扮演不同的角色。伦敦的戏剧界,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待得住的。由此可见莎士比亚一定有副强壮、结实的体魄。

伊丽莎白时期的演员还必须具备一副好嗓子。当时的剧本中充满了动作,然而真正抓住并带动着观众情绪的并非身体上的行动,而是台词。观众必须用耳朵倾听,才会晓得各场故事发生的所在、诸演员们的情感、剧本中的诗句和高潮等。更重要的,演员清一色是男人和童子,因此特别需要女角们所说的台词,才能更真切有效地制造出爱恋缠绵的气氛。

伊丽莎白时期的观众对于演员所使用的词汇,极易动容,他们看多了,因此能够敏捷地抓住确切的含意,完全领会其中的乐趣。

莎士比亚初来伦敦时,剧本台词多在句尾特别加重声音,这样演员便可从容地在固定的间歇里换气。可是在以后的十年里,如此的写作越来越显得拘泥古板了,一种精致柔巧的无韵诗于是取而代之,而使这种新的写作方式得以推广运用的最大功臣便是莎士比亚。

当时演戏,采用的是选定剧目的方式,没有哪出戏会连演两天。伊丽莎白时期的演员要记住自己的台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记不住台词的演员在这种竞争激烈的行业里就别想待久了,因为抱着演员梦的总比圆了演员梦的人多,即使你已经隶属于大剧团,也仍然有被炒鱿鱼的可能。

即使演艺界的对头也不得不承认,有些演员们“庄重、审慎、有很高的学识和修养,是老实的艺人,并是邻居们眼中的好市民”。

这个描述正是莎士比亚所在剧团的最好写照,他们安静地过活,勤奋地工作,不涉足酒馆,也不呼喝闹事,只把光芒留给舞台。

一个演员若是在伦敦城里站不住脚,他可以去参加乡间剧团,那里水平较低,也可以出国去跑码头。英国演员在国外很吃香,二流的班底加上蹩脚的装备,也能在法兰克福市集里造成轰动,让男男女女争先恐后地赶去看。莎士比亚能够在伦敦舞台上屹立四十年,对于专业人士的称赞该是当之无愧了。

由演员到创作

莎士比亚毕生都在伦敦舞台上表演,何以会这样说?从他历年在戏剧界的名头便可知一二了。自1592年他成了一名成功的演员之后,1598年,他被列为“主要喜剧演员”之一;到了1603年,他被列入“主要悲剧演员”之列;在1608年时,他仍在演出。

莎士比亚当然比不得那个时代的最著名的演员那般光耀夺目,但他对人类的了解,却远在同时代的其他演员之上。看过他表演的观众,都无法从他扮演的角色中推知到他真正的性格与内涵。

按常理来说,像莎士比亚这样忙碌的演员是没有时间写剧本的。早上给排演占去了,下午要正式演出,有时晚上还要做特别的表演,一年一度的各地巡回演出就更不用说了。现代的作家或许会觉得有了专门的职业还想兼顾写作,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可是伊丽莎白时期的人思想比较落伍,他们可没有耐心等候一个作家如躺在产床酝酿生产一样花去大把时间写出几行东西,然后再花上将近一年的时间来修改、润色。一位剧作家花了五星期写一个剧本,就被人讥讽挖苦得不成样子。

莎士比亚在戏院的二十年的写戏生涯里,一共写了不到四十出戏剧,在数量方面算不上惊人,但在质的方面却教人叹为观止。

与同时期的剧作家相比,莎士比亚的演员身份使他更占优势。单纯的剧作家通常照班主的要求写下剧本,然后到一个安静的场所里去试读。试读若是通过,剧作家收了钱就算大功告成。许多作家都是不看自己所写的戏剧的。这一类的作家无法评量自己的作品对直接受众在感情上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因而很多剧作家的作品时至今日已经不为人们所接受了。

莎士比亚则不然,他本身是名演员,自己的剧本演出时他随时在场,他可以从演出者的角度确实了解到剧本所能达到的效果,他能从与观众密切接触中获得特别的职业性了解。这是使他的艺术生命在历经三百多年后仍旧鲜活的主要原因!

莎士比亚早期的剧作并不出色,但是看得出他对带动观众情绪方面的技巧已经相当成熟。当然,年轻时期的莎士比亚自然没有功力写出像《哈姆雷特》这样的剧本。他早期最成功、轰动的剧作,依当时的记载来判断是《亨利六世》的上、中、下三个连续剧本,这三个剧本完成于1590—1591年间。

《亨利六世》是古老的历史题材,讲述的是亨利五世去世后,他年幼的儿子继位,使英国陷入了派别纷争的局面。它也讲述了法国反抗英国统治者的战争、法国皇子在兰斯的加冕礼,以及圣女贞德取得的一系列重大胜利等。

当时,英国的历史剧作十分流行,观众在学校里都未读过历史,都急于知道自己所在的王国的事迹,玫瑰战争自然是青年作家的好题材,可以借此提醒观众,能够在稳定的都铎王朝的统治下过日子是何等的福分!下一次,若再有伦敦人反对付给国王特别经费或与西班牙交战的花费时,他们就会提醒自己:在亨利六世这个昏君的统治下日子更惨。

莎士比亚对玫瑰战争并不比他的观众知道得多,不过倒有好几本史书可供他参考,其中最合时宜的是英格兰、爱尔兰、苏格兰的《编年史》,这便成为标准的英国史。这三本书售价昂贵,但却是莎士比亚历史剧的主要根据。

只有充满自信的青年才敢选取像玫瑰战争这样混乱纷争的题材,也只有对戏院的表演和观众十分了解的创作者才能获得圆满的成功。

题材的纷杂众多有时难免扼制了戏剧的正常发展,不过整体而言,莎士比亚总能巧妙地处理作品中的重要场面,使观众的胸中充满着热烈的爱国情绪。

这连续三出剧本中的第一出里,出现了一个英雄式的人物——约翰·塔尔博爵士。

塔尔博是英国贵族,他击败贞德率领的法军,却因得不到支援,死于背信弃义的法国人之手,临死时,他仍双臂紧拥着已死的儿子。他说了一段话,这是由莎士比亚带头使用的一长串悲壮的话,使得观众随着这个大武士的灵魂升天而呜咽饮泣:

……我的朋友们,只要你们能像我一样肯硬拼,敌人即便拿下我们这群鹿,也得付沉重的代价。上帝跟圣乔治、塔尔博跟英格兰的权力,在这场恶斗中,把我们的旗帜举得更高吧!

现代的读者或许对莎士比亚剧中表现出的对贞德的不敬表示不解,甚至对她几近滑稽的个性的描写会感到吃惊,可是16世纪的英国人都认为她是个狡诈的村姑,一个精力过剩的丫头,因为魔鬼附身才得以打败英勇的英国人。

这出戏于1592年3月在玫瑰戏院演出,一整季里吸引了无数热情的观众。剧作中有许多攻城略地的情节,莎士比亚因而尽情使用所有的舞台配备,让演员们如空中飞人般在舞台中跳上跳下,又让贞德爬上很少使用的楼塔顶端,去扑灭一把火炬。他甚至要演员自高耸的“阳台”上纵身跃下来逃亡。

在《亨利六世》的第二部戏里,莎士比亚就减少了很多战争、游行的场面,可是他也没有忘记观众们喜欢特殊效果。他使用了三层的舞台,让幽灵自暗门里出来,和阳台上的伯爵夫人见面,并利用雷声以掩盖暗门道具启动时可能会发生的声响。他同时使用了好几个假头,在上面挤上些牛血,增加逼真效果。其中一个角色的无头的身躯还上舞台来走动。

在这第二出戏里,莎士比亚对于史实和时间仍然大而化之。这出戏里约有50个角色,爵爷、贵妇、市政官、市民、兵士等还不算在内,因此每个演员都得演上好几个角色,剧情的进行需要仔细铺排。若史实不幸碍着实际的舞台需要,就只有委屈史实啦!

在第三出戏中,约克公爵被杀之前,敌人做了顶纸冠给他戴在头上。公爵又慷慨激昂地说了一段话,是特别针对玛格丽特女王这匹“法国雌狼”的。这番话义正词严地从公爵嘴里流泻而出,越说声调越高亢,最后于高潮后戛然而止:

噢!虎狼之心原包藏在一个妇人的皮囊之内!

约克公爵在舞台上咆哮着,台下的观众看得兴致盎然,这句话必定是家喻户晓。这出戏由一位伯爵的人马演出,这个伯爵手下的剧团只在那一时期露了一下面,接着就不见了。莎士比亚这时可能不只为一个剧团写剧本。

《亨利六世》的这三出戏是个野心勃勃的青年的青涩之作,在用字方面颇不考究,可是大体言之,受克里斯托弗·马洛影响较深。

克里斯托弗·马洛对英国戏剧的贡献首先是他发明的无韵诗。他的无韵诗气势宏伟,激情昂扬,充满力度。这种戏剧诗体最大限度地适应了文艺复兴时期蓬勃奋发的时代精神。例如,在他的代表作《帖木儿大帝》中,当帖木儿的爱妻泽诺克丽特将死之时,悲痛欲绝的帖木儿高叫道:

把大地砍斫,让它裂成两半,

我们要闯进魔鬼居住的宫殿,

一把揪住命运三女神的头发,

把她们丢进地狱的三道壕沟里,

她们夺走了我心爱的泽诺克丽特。

这种充满激情、具有巨大感染力的无韵诗体深深地吸引了年轻的莎士比亚。在他最早写的历史剧《亨利六世》中,弱小的安夫人面对杀害亲夫的理查时,爆发出了仇恨的诗句,有着同样的激情和力度:

啊,上帝呀!你造了他的血就该为他复仇;

啊,大地呀!你吸了他的血就该为他伸冤;

或是让天公用雷电击死这个杀人犯,

或是让大地裂开大口把他立刻吞没。

马洛的另一个重要贡献是在戏剧舞台上塑造了一系列震撼人心的“巨人”性格,例如他的《帖木儿大帝》和《浮士德博士的悲剧》中的帖木儿大帝和浮士德博士,都具有坚强的个性和旺盛的生命力,他们渴望认识一切、征服一切,们身上体现了文艺复兴时代的时代精神。后来莎士比亚继承并发扬了马洛的传统,在剧中塑造了更多、更富有时代特征的“巨人”性格。

莎士比亚对舞台上的机关装置十分着迷,他清楚演员们能够怎样使用它们,而他敢于大量取用《编年史》作为题材,勇气也十分可嘉。这三出在当年的伦敦戏院中令人叫好的剧作,在今日却已经没有演出价值了。

1592年,伦敦爆发了一场大瘟疫,9月,议会所颁布了瘟疫令,所有戏院全部关闭,直到1594年才再度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