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次大战期间,日寇侵入,上海沦陷,当时市民的生活是很艰苦的。市民们的口粮来自两个方面,大部分是只能依靠日本当局配给的平价米、食粮(即苞米粉之类的食物),极少数比较有钱的,则买一些上门来兜售的大米。这些前来兜售的粮食贩子,他们之中男女老少都有,是冒着生命危险越过封锁线,将大米私藏身上,所以赚这一点钱,也是极不容易的。当然依靠薪水过日子的市民,是吃不起大米的,只能吃配给的口粮。
配给米,当时市民称之为“八宝饭”,因为其中掺杂着砂粒、黄沙、石子、稗子等有八种不能吃的杂物,每餐以前,必须把这些杂物拣净,否则根本无法入口。除米以外,那就是配售的六谷粉了(苞米粉),但这些配给的粮食是不够每户吃的,于是就得自己设法去弄各种其他食品填肚子,其中有一项就是豆饼。
豆饼原来是将黄豆经过榨取油后的残渣,是给猪吃的饲料,但在敌伪时期,不少人却将之作为人的食粮。在我诸友中,第一个尝试的便是徐卓呆。卓呆素有笑匠之称,生性幽默,善于动脑,他也是第一个把外国体操带进中国的体育界先驱。在沦陷时期,食粮恐慌,卓呆曾将豆饼进行过各种试验,先将豆饼磨成粉,混入面粉内,制成馒头、面包、面衣饼、面疙瘩等,成分为三与七之比,豆饼粉如放得超过三成比例,做成的面饼就缺乏粘性。还有将豆饼粉掺入米内,用以煮粥,倒也有些香味。偶尔也和以黄糖,把它当作炒米粉吃,也别有风味。卓呆终究是个文人,家中常吃豆饼,外人得知,总不免难为情,因为这是猪吃之物。我与卓呆是老友,他就据直以告,我初时尚不信,他当场取出经过炒熟的豆饼粉,拌以白糖给我尝试,我吃了些,感到风味也不亚于豆酥糖,索性吃了再吃,越吃越感香甘可口,之后还曾撰文一则,载于报刊,以示推广。不一年,日本无条件投降,豆饼为市民食粮,已成历史陈迹了。
饮食小掌故
袁清平提倡吃粥,有《啜粥谈》略谓:“溽暑困人,脏腑疲劳,怕登饭颗之山,宜啜瓦缶之粥。每于晚风凉院,箕坐胡床,一盂盛来,佐以瓜豆,徐徐而啖,口腹爽快。”记得郑板桥亦喜进粥,其寄弟家书有云:“暇日咽碎米饼,煮糊涂粥,双手捧碗,缩颈而啖之,霜晨雪早,得此周身俱暖。”
清宫德龄女士,喜啖胶州白菜。《醉花馆饮食胜志》抄写本,共二册,不标作者姓名。内容有《关中食谱》、《苏州小食志》、《苏州茶食店》等。回忆范烟桥谈苏州食品,其名篇为《苏味道》,若并入刊行,成一专书,足资治馔者参考。
谭篆青以其谭家菜得汤尔和称赏,人有以“谭家菜割烹要汤”(此用《尚书》典)征对,无人应征。既而张伯驹与其夫人潘素合开画展,夏枝巢老人来观,欣然谓:“对有偶句了,张丛碧绘事后素”(此用《论语》典),伯驹大为得意,因请张牧石刻朱白文各一印章。丛碧为伯驹别暑。
苏渊雷,每餐必进酒,近赴兴化,参加郑板桥纪念馆开幕仪式,只一日,即言有病,拟赋归来,人询之,始知无酒供应,酒瘾大发不可耐,即备佳酿,渊雷顿时神旺气壮,挥毫作书。
金石家汪大铁,每赴宴,得尝了佳味,便问厨司烹煮法,归而述诸其妻,如法炮制,倘煮而不适口,则再赴肴馆,复进是肴,更向厨师请益。
姚鹓雏晚年失健,《游金山》诗有云:“独上安车君莫笑,登山腰脚已疲癃。”人以“癃公”呼之。鹓雏一度病痢,友人告以红茶加糖,投入金桔饼一二枚,饮之可止,试之果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