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爸爸的关系疏远了。
大概……是在好几年前了吧？
和父亲最亲密、最好的时光，大概是在幼儿园和小学三年级之前，那会儿爸爸带着我一个人租房子住，我就像一个男孩子，童年无忌。
那会儿我不叫父亲为“爸爸”，而是“老爸”，因为我总觉得这样更加亲切。
那会儿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下雨天坐在爸爸的摩托车前，用雨衣和爸爸的胸膛隔出来的小空间。
空间真的很小，我只能缩在里面，外面雨丝飘飘眷恋着凉意，小小的空间里却滚动着温暖。
爸爸很粗心，记得在我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晚上假装睡觉，被子都给踢掉了，爸爸还是优哉游哉的看着电视，压根儿没发现。
爸爸也很温暖，三年级的时候姑姑去世了，那会儿晚上睡觉不敢关灯，爸爸会在我睡着之后把灯关掉，又会在我被噩梦惊醒尖叫之后立马跑进来把灯打开。
美好大约只存在于回忆里吧。
如今，现在，我对他的称呼变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也变了——总是很尴尬。
“你想打官司是么？”《复仇笔记本》说道，“如你所愿。”
《复仇笔记本》找到了我的生母，让她知道了这件事情。
母亲说：“那必须要告啊！他凭什么一声不吭的就把房子卖了？”
母亲也是个复杂的人，如果我的人生是一条弯曲的羊肠小道，那么母亲的人生就是一条盘踞在深山里的路，更加的曲曲折折。
总归，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就跟着母亲在这个城市里来来回回的跑，从这边跑到那边，从这栋楼跑到那栋楼。
都是为了取证。
爸爸卖掉的房子是当年从农村拆迁之后分到的房子，当时分房子是按照人头来算，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各一份，我是独生子女，占两份，
妈妈因为后来和爸爸离婚了，这么多年也没管过这些东西。
如今，却是最强有利的证据和凭据。
分到的是两套房子——一大一小，小的二十几平，大的九十七平，当时房产证上写的名字都是爷爷的。
后来爷爷告诉我，在我上小学的时候的某天，爸爸和吴小毛带着爷爷奶奶去了房产局那里，将大套房子给过户到了爸爸和吴小毛的名下。
爷爷说，他以为房子上是有我的名字的——不过实际上并没有。
我和妈妈去了房产局好几次，后来我也看到了当年过户的资料——上面写着，爸爸是花了十几万买了爷爷奶奶的大户房子。
但实际上，爷爷奶奶压根儿就不知道这笔钱。
“这算是欺诈了。”妈妈冷笑了一声，“他可真不是个东西！连自己的爸妈都骗。”
除了这，爷爷奶奶住的小套的土地证还在爸爸那里，于是我和妈妈又去帮爷爷奶奶重新补办了土地证。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大概是被爸爸的无情给吓怕了，爷爷奶奶总担心妈妈已经把房产证转移了。
妈妈也是有些无语。
说起妈妈，我对她的感情其实也是有些复杂——妈妈对我挺好，至少我说缺钱了，亦或是想要买什么，只要是合理的，妈妈不会拒绝我。
只是在有些时候，妈妈却显现出了她独有的无情——描述不出来的感觉，妈妈总是给我一种全天下她最悲苦，无论谁都欠她、都对不起她的感觉。
或者有些不礼貌也不孝，但这的确是我真实的感受。
在我和妈妈忙忙碌碌开始搜集证据，并且请了律师的时候，爸爸并不知道我和妈妈已经将讼告的文件交给了法院。
但是他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几天后，爷爷奶奶家做了一顿丰盛的饭，姑父、我、妈妈、大爷爷、舅舅，以及父亲都来了。
父亲是被大爷爷和舅舅劝过来的，说是要调解调解。
餐桌上，一家人都有些沉默，我和父亲更是一句话都没说。
这顿饭吃到后面，大家才谈起了话——大爷爷和舅舅说是公平公正，不偏袒谁，但任谁都听得出，他们其实一直在为父亲说话。
而父亲说的话，也一直都是那几句——就是在电话里和我说过的。
我说：“……她不让我上高中！就算这所高中不好，那也是普中啊！何况在2016年12月，就是我考上那年，这所高中升级了知不知道？”
我心里有点委屈，直接拿出了手机，将自己无数次遗憾和怅然的高中信息图片给父亲看。
我看到父亲翕动了一下嘴唇，却是固执的说：“那初中呢？你的初中是不是她帮你去的？”
又是这样。
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我提到高中的事情，父亲总会提起初中的事情来反驳、来搪塞我。
仿佛吴小毛做了一件好事，其他的便都可以忽略不计。
上初中那会儿，原本的小学是毕业后统一去联合的初中——那会儿我并不清楚，只是觉得那所初中不好，回去抱怨了几句。
后来吴小毛就带着我托了关系去了另一所初中。
我当时确实是感谢的。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是真的不计前嫌，想把吴小毛当陈自己的母亲对待，那会儿我和她的关系也看似缓和了很多——只可惜，最后我发现，她其实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