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线大哭一番,心中淤积一扫而空,倒也睡的安稳。
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有些老了,变得婆婆妈妈,有些脆弱了,故而早上起来特意化了个妆,她们应约要去姥姥那边吃饭,搞不好又是一场硬仗,毛线必须得帮她妈撑场子去。
王鑫远也早早地过来了,打着接书涵的幌子,实际上是被他妈派出来刺探军情的。故而这屋那屋,楼上楼下都翻了一遍,还是没见着杜云的活人,而唯一的见证人书涵还不会说话,王鑫远只好硬着头皮将八卦进行到底:“姐,听尼雅说杜云病得不轻啊!”
“还好吧!”毛线不搭理他,又给书涵包得跟个粽子似的。
王鑫远忍不住吐槽:“姐,我儿子是城里人,您能不把他整的跟土包子进城似的么?”
“你儿子土,那是基因问题,跟他姑我是挨不着边儿的!”毛线说着将书涵往被垛边上一靠,揪起一包纱布装的东西丢给王鑫远:“扔那蓝色的小洗衣机里。”
王鑫远捏着鼻子将那块纱布举起来,道:“姐,你这是什么路数,就不能给我儿子用尿不湿吗?”
毛线直接踢了他一脚:“还有脸说是你儿子!书涵用尿不湿时间长了屁股红,你不知道啊?”
“还好吧!”王鑫远瞬间没了底气,这事他还真听吴姨说了,不过他想着这儿子就得糙养,摔摔打打就长大了,看看他,两岁就混工地了,不照样长得风流倜傥有鼻子有眼么!
毛线哼了一声,不再理他,独自抱着书涵出去了。
“哎!姐……姐,等等我!”王鑫远仍然不忘趁机钻到毛线那屋的卫生间了看了一圈,仍是不见杜云的影子。
“奇了怪了!那么大个人能藏哪儿去呢!”王鑫远自言自语道,他走到门口又想着将厨房的垃圾捎下去,这一转身,余光瞥到地上的人影,差点儿没给他吓个好歹。
毛线抱着书涵站在阁楼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找着人了吗?”
王鑫远倒吸一口冷气,满脸堆笑:“姐,说什么呢?我拿垃圾。”
王鑫远举了下手,空空如也,顿时就尴尬了。
毛线不理他,抱着咯咯乐的书涵从他身边走过,道:“奸细不是那么好当的,有时候你明明想静静,结果偏偏成了元圆,唉!”
王鑫远心里咯噔一下,他跟元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可不能让尼雅知道啊!如今她媳妇这气势正盛,若是这个时候被兜了老底,那他先前努力塑造的光辉形象可就毁于一旦了。
“姐,姐!”王鑫远锁好门,一路小跑着跟上毛线:“我来抱书涵,别累着你,这小子沉着呢!”
“沉么?我觉得比墨衍轻多了。”毛线并不松手。
这是在敲打王鑫远呢,他平日里对书涵实在是太不关心了,成天只顾着他那宝贝闺女,不是抱着就是举着,真是恨不得上班都揣兜里带着!
“是吗?我看看!”王鑫远直接上手将书涵抱了过来,这会儿他这机灵劲儿倒上来了。
书涵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情愿地将头靠在了王鑫远的颈窝里,眼睛却瞅着后面的毛线,嘴里发出哦哦的声音。
“嘴这个笨啊!那是姑姑,不是哦哦!”王鑫远一分钟没到,又开始嫌弃书涵了,就这小子这个肉劲儿,跟他闺女根本没法比!
“就算我们笨,也是因为他爸的基因不良。”毛线继续拆台,顺便伸手将书涵脖子上的丝巾往上拉了一点,挡住口鼻。
“姐,你这话听着怎么像骂人呢?”
“骂你怎么了?”毛线说着斜了他一眼,王鑫远立马认怂:“不怎么!我认!”
“没皮没脸!”毛线接过书涵直接上了后座。
“姐,我给杜云带了身换洗的衣服,在后备箱!”王鑫远装作刚刚想起的样儿要下车去拿。
毛线知道他在套话,索性直接堵死:“他不在我这里。”
“那这家伙上哪儿去了呢?听说感冒还挺严重啊!”王鑫远边说边从后视镜里偷看他姐的反应,然而,被毛线逮了个正着:“你这么闲?还有空操心别人的事?公司的活儿是不是……”
王鑫远赶紧打住:“姐,我就随口一问,主要是怕他把感冒传染给书涵!”
“不会的!我消过毒了!”毛线淡淡地回了一句。
这倒让王鑫远没法接了。他想着今儿出师不利啥有用情报都没套着,回去准得儿被老娘收拾,唉!命苦啊!
半晌之后,毛线突然问:“你跟元圆真的再没有过联系?”
王鑫远脸色一变:“没,有吧?”
“没?有?”毛线故意将这两个字的尾音拖的很长。
王鑫远一转头就瞥到了他姐脸上的笑意,那叫一个冷啊!
“那她为什么找你?”毛线反问。
“不知道啊!”王鑫远眼神发飘。
毛线就明白了,他一定知道点什么。她没再追问,直到快到家时才随口说了句:“元圆的孩子是不是跟我们书涵差不多大啊?”
“大几个月。”王鑫远随口道。
“男孩女孩?”
“女孩!”
“那不就瞎了么?500颗枣树没了!”毛线道。
元圆婆家那边有两个儿子,元圆嫁的是老二,这老大也成家了,还生了俩闺女,老大都上学了。元圆嫁过去的时候,老公公就发话了,让俩儿媳加把劲儿,谁先生出儿子来先奖励五百颗冬枣树。俩儿媳妇为了领个头功到处求医问药,最后找到了盐山那一九十多的老头那儿,外头传得可神了,说是生男生女这上,特别有把握,既调男又调女,几副汤药就能搞定。话说回来,去的,一般都是为了生男孩。
“可不是么!”
王鑫远说起来也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们朋友中不乏有些家境好的,凡是备孕的,都得先去找那老头了,说来也真是邪乎,他认识的那些人里,只要去找那老头开过方子的,还真都生了男孩。
“怎么,老头子不行了?砸手艺了?”毛线继续套话。
“没有。”王鑫远道:“说是元圆跟她嫂子一块儿去的,当时那老头下地挖野草去了,看着不咋利索,脏兮兮的,元圆觉得恶心,那药也没正经吃。应该不赖人家老头子。人她嫂子都生了,男孩。”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地了。
毛线意味深长地看了王鑫远一眼:“你们往来还挺密切的吗?连这种隐私都交流?王鑫远没看出来你还是妇女之友啊!”
王鑫远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主动跳进了他姐的坑里,他赶紧拉住要下车的毛线,求饶道:“姐,我跟你说实话,这些事是元圆前些日子跟我朋友说的。让他转告我的。她还让人约了我两次,我没去!”
这也正是王鑫远心虚的缘故,说没联系吧,元圆那边的情况他都知道,说有联系吧,他还真什么都没做,故而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这不是正经事儿。他好不容易在家里树立了点正面形象,可不想因为这些破事被一棍子打回原形。
“知道!我弟哪能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呢!”毛线笑道。
王鑫远为这份信任感动坏了,差点儿叩头谢恩,却听得一句:“我弟惜命,怕把自己个作死!”
这一点,毛线心里还是有数的。
王鑫远这人是不成熟,爱犯浑,但是不糊涂,不是那种三心二意之人,相反,他爱憎分明,立场坚定,一旦从心里认定了某个人,就不会轻易背叛。就像当初,他明知道元圆不受待见,还是愿意将她带回家里,让她试着跟家人相处,足以见其诚意。
他和元圆的事,说白了,是元圆自己作坏的。一个人不可能占尽所有的好处,既要了人家的人,又惦着人家的钱,还想把人家当傻子耍。这种人,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毛线一时感慨良多,嘱咐王鑫远:“元圆的事,你多少还是要给尼雅透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姐,你的意思是……”王鑫远没有说下去,他想不出元圆找尼雅的理由。
他跟尼雅在一起的时候,早就跟元圆分开了,而且是断的一干二净的。跟元圆的那一段,他跟尼雅只是简单交代了下,几乎是一笔带过。王鑫远不喜欢去中伤跟自己曾经很亲密的人,无论是女人还是兄弟,他觉得那是一件非常跌份的事儿。
“有句话叫防君子不防小人,既然小人无底线,那我们不防先做回小人,以小人之心度度小人之腹!”毛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