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那边基本稳住了,这家里的事还没完呢。
毛线跟王鑫远约在了公司附近的咖啡馆,俩人相互交换了各自这边的进展。
“二姑已经回新加坡了,但是,这大姑还是没完没了。”
王鑫远说起这事儿就头疼,他大姑早就退休了,平常还能接送小孙子上下学,这会儿正是暑假,闲得很,这要耗上一个月也不是没有可能。
“没事,事情已经控制住了。”毛线按着弟弟手,“这两天,你就回公司吧。等咱妈好一点,我们就去做法人变更,公司在你名下,你以后要担待起这份责任。”
“姐,不行。”王鑫远那眉头就皱得更厉害了。
毛线只当他是怕担责任,宽慰道:“你听我说,你当头正好堵了她们的嘴,有什么问题,还有我在呢,在你能独立担当之前,我不会撒手不管的。”
“不行。”王鑫远还是不同意。
这倒让毛线有些恼火,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对这个家,他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毛线气得半天不说话,那眉头皱的连抬头纹都挤出来了,眼底满是失望。
“姐……”
王鑫远搅了半天咖啡,却是一口没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毛线又有些心软了,她这弟弟当惯少爷了,这要一下子让他当回大爷,他还真拿不起那个架。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这还有一个来月就开学了,以后怎么办呢?
“我会去公司上班的,但是,我不能当家。”
王鑫远说道,那咖啡已经被他搅出去一些了,在杯壁上留下一串土黄色的小点。
“你不当家,行么?当小工啊!”毛线这气又上来了。
“哎,我直说了吧!”王鑫远咣一下把汤匙扔一边,探过来半个脑袋,“姐,我觉得蓝娥不对劲儿。”
每次提及自己的生母,王鑫远总是直呼其名或者用她替代。
“你妈?”毛线听到这话有些吃惊。
“她不是我妈!”王鑫远立即纠正道,“姐,听大姑的意思,是蓝娥主动找得她。”
毛线这心里咯噔一下,这女人还有这心思?她这么些年对王鑫远这个亲生儿子,可是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啊。
“姐,你说她咋知道的?”王鑫远低声问道。
毛线脑子里回想着让弟弟打电话报丧的那张名单,又过了一遍来吊唁的人,这跟蓝娥有交集的就是鑫远的两个姑姑呀。
她还纳闷呢,这姑姑们怎么能跟蓝娥搞一起呢?她们之间是有仇的啊!
听她妈说,鑫远奶奶知道蓝娥出轨的事之后,还跟两个姑姑一起上门打过蓝娥。
“你怀疑这事是从公司里传出去的?”毛线这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公司里有蓝娥的人?
目的是什么呀?
帮她儿子王鑫远争家产?
“我怀疑老尚跟蓝娥认识。”王鑫远判断道。
“有可能。”毛线点了下头。
老尚是公司里最早的一批老人了,姐俩总听着老王给老尚打电话,这长那短的,这都多少年了。
要说他跟蓝娥认识,倒是很有可能。
说到老尚,毛线又想起了她家的保姆孙馥香。
杜云是个谨慎的人,轻易不下结论,加上老王一出事,孙馥香就跑了。头一天说是吓的能理解,这后来连个电话都不接,连工资都不要了,怎么都说不过去。
这让毛线几乎可以确认,就是她给尚经理报了信。
他们仨都认识吗?
毛线想到这一层,后背就起了一层冷汗。
“蓝娥跟你联系了?”毛线问道。
“没有。”这也正是另一个让王鑫远费解的地方。
按说,如果蓝娥真的是为了帮助他继承老王的遗产的话,那这些天应该跟他联系的啊,怎么没了音?
毛线微微蹙眉,看来老尚的局,还没破。
姐俩正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呢,杜云就来了电话,让他们直接去附近的七天酒店,说是找到了保姆孙姨。
毛线见到孙姨有些诧异,这才几天不见,老太太就鸟枪换炮了,竟然拿着LV当菜篮子,还有半截莴苣露在外边。
“孙姨,这是做什么?”毛线上去搀起她,“我们以前眼瞎,没看出您是这么有身份的人,对不起啊。”
孙馥香怔了一下,她能有什么身份,不过是被人挡枪使了呗!
“老王先生的事,跟我没关系。”孙馥香说道,“我就是给他们报了个信,真的没有害人。”
孙馥香唇色发白,还有点哆嗦,毛线越往起拽,她越是往下出溜。
毛线看了杜云一眼,看来他已经吓唬过了。
“给谁报的信?”王鑫远问道。
“一个男的。”孙馥香眼神躲闪,并不直接说出名字。
“你不知道是谁,对吗?”王鑫远垮擦一下杵到了她面前。
“知,知道,”孙馥香看了王鑫远一眼,又突然改了说辞,“不知道。”
“孙姨!”毛线从包里掏出一沓钱递过去,“那我只当你今儿是来要工资的!”
孙馥香被毛线突然提高的一声“孙姨”叫得一个激灵,再看她真是给钱,她反倒不敢接了。
这毛线整人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那元圆一家是些什么人哪?愣是一点便宜没捞着。这姑娘看着软不踏踏,对谁都是和颜悦色的,那翻脸可比翻书快多了。
她一凑过来,她就忍不住整个身子往后仰了一点。
“就是认识,不太熟。”孙馥香低着头,两只眼睛不停地眨巴着,不时偷偷地瞄向毛线,等她提问。
没成想,这姑娘眼珠子瞪着地砖,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一咬牙,就把那事都秃噜出来了。
事情并不复杂,孙馥香跟那老尚是邻居,这还是在年初那次老尚来家里拜年她才知道的,不过当时俩人都没有说话。
人主家来客,哪有她一保姆插嘴的理儿?
倒是当天晚上,老尚去了她家一趟,拎了好些东西,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她多留心着点老王家的事儿。
这孙姨也是个人精,知道老尚这是有求于她了,自然就摆起了谱,再三说这把年纪了给人干点活多不容易之类的。
人老尚马上就接过去了,说王总家里的保姆,理应由公司开支,每个月给她五千块。
孙姨自然也知道这五千块不是那么好拿的,可是谁让她有这条件呢?不就是报告一些家事嘛!有啥啊,谁家没有些家长里短的事儿。
加上老王家给她开的七千块,她这一个月就是一万二呢!这小钱赚的,每个月贴三四千给小孙子,眼都不带眨的。
这儿媳妇待她立马就不一样了,妈长妈短的,赶上过节啥的还能给她买点礼物,孙馥香更是为自己的精明叫好。
如果不是这次老王突然猝死,这活儿呀,她一准儿还得干下去。
孙馥香胆小,还有点迷信,她一直觉得这老王家姑娘嫁人日子没选好,这头天嫁第二天就离了,紧跟着就初五元圆她家闹了一次,再后来俩孩子腿脚都坏了,再到老王猝死,她就觉得太不吉利了。
所以,当天就跑了。
当然,这些不吉利的消息,还是为她换了不少的好处费,光是这次老王猝死的消息,那老尚就直接奖励了她两万。
所谓家贼难防,毛线没想到,这家里最不起眼的一个人,竟然把她家那么多事都抖搂出去了。
这不就相当于活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吗?
她气得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我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可都说了。”孙馥香慌张地看了杜云一眼,又向毛线求助,“那个,能别让人跟我了吗,我这几天都吃不好睡不好的。”
“放心吧,我不会的。”毛线把钱塞进她手里,嘴巴夸张地向耳边咧去,“我爸会不会,我就不知道了。”
那孙馥香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孙姨,你晚上睡得着吗?我可好几天没睡着了,我爸天天托梦给我。”
毛线看着那孙馥香额前渗满了汗珠子,一粒一粒的往下滚,她又靠过去一点,伸出一只手,“孙姨,我老感觉我爸没走,我一关灯就能看到他!你帮我看看手相,看他在哪个位置?”
这孙馥香脸都白了,一个劲儿地往后躲,“我真的没有害人之心啊……”
毛线本来就是故意吓唬她,见差不多了准备往外走,瞥见孙馥香那LV的包,突然想起另一个人,问道:“这包是谁给你的?”
她才不相信一个伺候人的老太太,舍得花上万把块钱,买一个LV的棋盘格篮子。
“老尚的表妹!”孙姨脸色又是一变,赶紧把包递上去,“你拿走吧。”
“你留着买菜吧。”毛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是这个人吗?”王鑫远把手机递到孙馥香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