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佚名
每到开工资的日子,我就想起姥姥。
1960深秋,正在沈阳读中专的我忽然接到母亲的信,得知全家被遣送农村,我急三火四赶回抚顺的家,已经是人去屋空,门被牢牢地钉上了。我扒着窗玻璃向里看,只见我那些“三好学生”等奖状狼籍地扔了一地,我无家可归了……
元旦,学校放两天假。空落落的宿舍里只剩下孤零零的我。那一夜,我这个19岁的女孩儿是在忧伤和惊恐中度过。第二天,我只好又去抚顺的姥姥家。姥姥高兴地说:“这两天我正盼着你来呢,我这有10元钱要给你。”边说边解开脖子下的纽扣,让我将手伸进她后背里去掏。姥姥有个背痛的病,每年冬天就得用棉花和布做个棉围腰护住腰背,在棉围腰里子上她缝了一个保密兜,是珍藏仅有的钱财的。我说死也不忍心要。
可姥姥却沉下脸生气地骂我不知道远近,她又怕家里其他人回来看见,气急败坏地让我掏,我看姥姥真生气了,便只好将冰谅的手从姥姥的后背,掏出了那仅有的一张带着姥姥体温的10元票,姥姥催我快揣好。事后好长一段时间我的心里都很不安。老想着姥姥那消瘦的面容,她要是用那钱买点吃的也能少挨点饿呀。我曾多少次暗暗地想:“等我毕业挣了钱,我要给她买好多好多营养品。”
可是,1962年春我还没毕业,就因右派家庭株连也被下放农村。五个多月后姥姥就不幸病逝了。其实,姥姥并无重病,主要是缺营养抵抗力弱,她已瘦得皮包骨头。她到底没花着我挣的钱,这是我最大的悲哀和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