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华传奇》2011年第01期
栏目:武侠精品
戈壁苍茫,大漠如烟。目之所及,除了零星的骆驼刺和孤零零的胡杨木能偶尔闪出一点点绿意,余下皆是一片沙黄之色。
就在大唐玉门关的方向,飞奔而来三匹高大的骆驼。骆驼狂奔,速度不输健马。因为飞奔,顺着驼身的体毛,热汗雨点一样四散飞溅,骆驼“咻咻”的喘气声,即使在十几丈外仍然清晰可闻。
领路的骆驼背上坐着一名身穿囚衣的女子,镣铐加身,俊俏的眉宇间,杀气凛烈。她身后的两匹骆驼上的骑者,则是一身衙役打扮——不错,此二位正是玉门关的两大牢头——秦诏和叶素。
前面的女子一边奔跑,一边将随身的零碎物件丢弃在沙地上。年纪稍大的一位急吼吼地叫道:“沙月,你故意弃物,莫非是想给追兵引路么?”
这位衙役名叫秦诏,四十多岁,一张脸,就像搓衣板一样,方方正正。他的肩头上立着一只顾盼自如的沙鹰。
被唤做沙月的女子,奔到一座荒丘下的红柳林旁,那匹疾奔的骆驼终于停住了。
沙月跳下驼身,用手一指荒丘下的红柳林:“我要利用红柳做一道埋伏,如果玉门五鬼敢来追缉我们,我就请他们在这里先吃点苦头!”说完,沙月毫不客气地命令道,“你们俩快去砍一百根尖利的柳树扦子来,然后将柳树扦子埋到荒坡下的沙地里。”
秦诏和那个年轻一点的衙役狐疑地对望了一眼。
到了这份上,他们也只好照办。柳树扦子砍来了,二人将之削得尖利无比。沙月用十几根柔韧的红柳枝条,做成一排绊扣,用沙子浅浅地埋住。第一道埋伏布置完毕,沙月弯身从荒丘下拾起一堆小石子,然后命令那个年轻一点的衙役:“叶素,你绕过沙丘,到另一片沙地前,照我刚才的办法布置第二道埋伏……”
叶素依言而去。
玉门五鬼是玉门关大狱中的捕手,武功高强,凶名远播。玉门关的大牢里,每年都会有越狱的犯人,但从没有人能逃过他们的五指关。想着玉门五鬼凌厉的缉捕手段,私放了边关重犯的秦诏和叶素,不由脖子后面直冒凉气。
机关布好了,三个人牵着骆驼,小心翼翼地从荒丘顶上绕了过去。还没等沙月坐上驼背,就见远处黄沙如练,五匹骆驼箭也似地射了过来。坐在骆驼上的五个人,衣分红、黑、白、绿、紫——不是狰狞的玉门五鬼,还会有谁?
红衣鬼座下的骆驼最快,似乎一眨眼就到了荒丘的下面。只见他座下驼蹄如飞,径直踩向红柳绊扣!只见那匹骆驼“扑通”一声,歪身倒在戈壁的黄沙上。红衣鬼一声怪叫,身子直飞而起,他本想用“飞瀑溅潭”立在沙地上,可是锋利的红柳扦子却将他的两只脚板刺了个对穿。
红衣鬼一声惨叫,身子一晃,仰天而倒,身上又被红柳扦子扎伤了多处。白衣鬼是五鬼中的老大,这时正好追了上来,一见此情,急忙勒停飞奔的骆驼。用手一指地上绕行沙丘的驼蹄印,吼道:“顺着蹄印,绕过荒坡——追!”
绿衣鬼和红衣鬼关系最笃,见红衣鬼遭了暗算,抽出捕刀,催动骆驼就追。
白衣鬼大漠生存的经验最多,他瞧着坡后沙地上的驼蹄印有些怪异,正要出语示警,绿衣鬼的骆驼已侧身歪倒在沉沙上。绿衣鬼的大腿被沉重的驼身压住,巨大的骆驼和绿衣鬼就好像掉落了泥潭,转眼间,惨嚎着的绿衣鬼就被可怖的沉沙吞没了。
原来这是一片死亡沉沙!
死亡沉沙上像极了驼蹄印的沙窝是沙月用石子砸出来的。白衣鬼不由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稍事停顿,他领着黑紫二鬼,从沙丘顶上绕过沙月设下的埋伏,顺着驼蹄印又追了一个时辰,前面疾奔的三人,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白衣鬼抽出雪亮的捕刀,扯开嗓子怪叫:“站住,看你们往哪逃!”
沙月一见,领着秦、叶二人直奔路边一座荒凉的沙屋。
这座沙屋的墙壁是用戈壁滩上捡来的石头砌成的,屋顶上是用胡杨木做成的梁坨,上面盖着骆驼刺,骆驼刺上面覆着两尺多厚的黄沙。
沙月可是大沙匪沙海的女儿。一个月前,玉门关总兵裴行俭为了进攻突厥国,他命令大将落无心先行扫除玉门关外的匪患。落无心领兵五千,击溃了沙月手下的沙匪,沙月身中数箭,被捉进了玉门关。
人人都知道大沙匪沙海藏有一笔富可敌国的宝藏。大沙匪沙海多年前已死,知道这笔神秘宝藏的就只有他的女儿沙月了。在玉门关的天牢内,沙月便以这笔宝藏为诱饵,说动牢头秦诏和叶素私放了她……
但此时,茫茫瀚海,就这间小小沙屋,谅他们也逃不出去。虽然得意,但白衣鬼这次却小心翼翼,不敢贸然闯入。他围着沙屋转了一圈,眼珠一转,叫道:“秦、叶两位牢头,咱们共事一场,只要你们献出沙月,我立刻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活路!”
屋里的沙月“咯咯”一阵脆笑:“秦诏和叶素已经准备和我寻宝去了……你要抓我们,有胆量尽管进来!”
还没等白衣鬼答话,黑紫二鬼怒吼一声,手挥捕刀,人便进了沙屋。白衣鬼无法,只得挥动捕刀,护住身体,也冲了进来。
宽大的沙屋内空无一物,中间只有一根胡杨木柱支撑着粗大的房梁。秦诏、叶素和沙月三个人就站在胡杨木柱的旁边。
白衣鬼见没有埋伏,不由凶相毕露:“该死的沙月,你害了我两名兄弟,拿命来!”
玉门三鬼捕刀一晃,三把刀交织在一起,随着“当当当”的一阵兵刃相击的脆响,一面刀网兜头向沙月三人罩来……
叶素猛地出掌,不是迎敌,却是拍向那根胡杨木柱。掌起如飞,眨眼就是五掌。木柱受力,忽然“吱吱嘎嘎”转了起来。秦诏和沙月一面拼死抵挡对方的进攻,一面随着木柱不停地转着。眼看着秦诏、叶素和沙月三个人,就随着木柱一起陷落到地底去了。
三鬼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房梁“咔嚓”一声,一折两断,沙屋屋顶从天而降,向三鬼劈头压来!
——这间沙屋,竟是沙月当沙匪时,设下的一道厉害埋伏!
当沙月三人钻出地道时,黑紫二鬼已经被压死在了屋内。饶是白衣鬼机警,右臂仍被落下的屋梁砸中。他拖着伤臂,亡命地向玉门关的方向飞奔而去……
秦诏打开了沙月身上的镣铐,沙月终于能正着身子骑在骆驼背上了。她揶揄了秦诏一句:“现在才想起?”秦诏没回应,只干巴巴地咧了下嘴,算是笑了一下。
三个人不敢歇息,又向着大漠的深处逃了一日一夜。第三天的中午,来到了蝎子滩。再回望玉门关的方向,只有漫漫的黄沙、无尽的荒凉了。
一见危险过去,秦诏急忙拿出了干粮袋。沙月接过一块黑不溜秋的干粮,只咬了一口,便“呸”的一声,将石头一样硬的干粮吐到了沙地上。
秦诏一勒座下骆驼的缰绳,肩膀上的沙鹰一声尖啼,打翅蹿到了天上。还没等秦诏骂沙月糟蹋干粮,就见沙月从驼峰间滑落下来,仰倒在沙地上,盯视着在白云之间翱翔的那只沙鹰,幽幽地念道:“‘玉门酤酒饫我曹,心轻万事如鸿毛。醉卧不知秋日暮,大漠空望孤云高。’我父亲沙海在驼背上教我背诵这首诗时,那年我才八岁……”
叶素摸着胸口挂着的小沙神,忧心忡忡地说:“蝎子滩距玉门关也就三百里的路程,还没有走出大唐的势力范围,我们还是赶快上路吧!”
秦诏闻言,回头一望,远远的天地一线间,不知什么缘故竟飘起了一蓬朦胧的沙尘。他正要催促倒在沙地上的沙月赶路。沙月忽然翻身侧倒,一只耳朵紧贴向沙地,给了秦诏一个冰冷的脊背。
秦诏做惯了牢头,平日里威风惯了,他正待启口骂人,就听侧身倒地的沙月一声惊叫:“追兵来了!”
那天地一线间的黄尘,竟是唐军骑兵马蹄践起的烟沙。他们没逃出多远,四五百名衣甲上尽是黄尘的唐军马队,已经旋风般将三人团团围了起来。
惊慌的秦、叶二人,慌地从腰间抽出又短又厚的狱刀;那两把狱刀的刀尖不住地打着战。挫败玉门五鬼在取巧;面对杀气腾腾的唐兵,一场血战在所难免了。
唐兵座下的伊犁马的马毛上挑着晶亮的汗珠,马鼻中喷着一团团的白雾,领头的游骑都统正是凶神般的落无心,落无心身边的马上坐着的则是捡了条命的白衣鬼。
白衣鬼右胳膊上打着夹板,他恶狠狠地叫道:“秦诏,叶素,你们身为大唐狱差,竟敢私放女盗沙月,我看你们还往哪逃?”
落无心倒提一口雪亮的长刀,马缰一带冲出队伍,冷冷地说:“本都统奉玉门关总兵裴行俭将军之令,特意赶来取你们的性命!”言毕长刀如电光一闪,迎头劈向了秦诏的脑门。
秦诏偏身急闪,十招未过,他手中的狱刀被落无心的长刀砍中,“哐啷”一声,狱刀翻滚落地,在满是蹄印的沙地上砸了个斗大的沙坑。秦诏惨叫一声,也被震得掉下了驼背。
骑在马背上的白衣鬼拍手大叫:“落将军杀得好!”
叶素一见,急挥狱刀,催骆驼,从斜刺里冲了上来。
落无心蔑笑道:“找死!”长刀平斩。叶素手中的狱刀立时脱手,刀身在空中划了个晶亮的半弧,飞出去十几丈,扎入了漫漫黄沙之内。
叶素身体瘦弱,武功比起秦诏要差很多,狱刀脱手,整个人在骆驼背上飞了起来,像一截石碑,头下脚上,栽进松软的黄沙之中!
落无心长刀一转,用刀尖指着站立不语的沙月:“投降则生,顽抗则死。想死想活,速速决定!”
沙月环视了一下杀气腾腾的唐兵,冷笑道:“沙月生是大漠人,死是沙中鬼,纵然碎尸万段,玉门关我也不回去!”言毕俯身倒地,将一张艳若桃李的俊脸深深埋在了黄沙之中。
落无心不知沙月此举何意,忽听沙月口中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尖叫!
四五百匹纯种的伊犁马在沙月的尖叫声中,鬃毛、马耳尽皆倒竖,马蹄不安地原地踏动。
白衣鬼离沙月最近,他座下的战马被惊得一声长嘶,前蹄直立而起,将白衣鬼整个人掀下马来!
只见那遍地蹄窝的沙地上,竟蠢蠢地爬出了一只只手指长短的黄色毒蝎。白衣鬼首当其冲,身上被十几只蝎子蜇中,痛得他浑身颤抖,连身怪叫。沙蝎的毒性酷烈,白衣鬼只叫了几声,便脸色青绿,一头栽倒,气绝身亡了。
成百上千只巨毒的沙蝎高翘着尾后的毒刺,直向众唐兵战马的马腿爬了过来。
唐军一阵大乱,七八十匹伊犁马首先被毒蝎蜇中马腿,一匹匹战马痛得发疯一般,狂奔乱跑,最后纷纷倒毙在了沙地上。沙蝎将落地的唐兵蜇得鬼哭狼嚎,转眼间,蝎毒发作,沙地上的唐兵全部身亡!
落无心在玉门关戍边十年,像这种身陷蝎阵的恐怖经历还是第一次遇到。惊慌之下,他刀一挥,领着残兵落荒而逃!
叶素这时正好从沙中拔出头来,他抖掉满头满脸的沙粒,惊恐地看着一只只丑陋的毒蝎从自己身边爬过,吓得奔到秦诏面前怵声道:“这么多的沙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沙月会不会被毒蝎给蜇死了?!”
二人心有余悸地奔了过去,将脸埋沙中的沙月用力翻了个身,只见沙月的口鼻间已经全是血渍。叶素用衣袖为她擦去脸上的细沙血渍后,沙月方才睁开了眼睛,她迷迷糊糊地道:“落无心,你别跑,我叫大漠的毒蝎子蜇死你!”
叶素惊讶万分:“那群可怕的沙蝎是你的啸声引来的?”
秦诏见沙月缓缓地点头,他惊奇地问:“为什么这群巨毒的沙蝎不伤我们呢?”
沙月苦笑道:“我自幼生长在大漠,原本就是大漠中的一粒沙;沙蝎再毒,也不会去蜇我这颗沙粒的!”
二人正在惊异,却见沙月头一歪,昏了过去。
沙月在玉门关的黑牢中,被关了一个月,不仅饱受酷刑的折磨,而且严重营养不良;她父亲沙海一脉秘传的“搜阴啸”被她强提内力发了出来,她羸弱的身体更加虚弱了。
秦诏和叶素将昏迷的沙月扶坐到骆驼背上,为防止她虚脱滑落,叶素索性用汗巾将沙月绑在前面的驼峰上!
沙月醒来的时候,她望着忙前忙后的叶素,忽地说:“‘搜阴啸’虽然能够驱蝎退敌,但沙漠深处的凶灵恶鬼也将被我唤醒。真不知道在漫漫的寻宝之路上,还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在等着我们呢!”沙月这话,说得秦叶二人心头直发毛。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三人便只得默默地往前赶。
由于落无心的追杀围堵,三人没能在日落之前赶到突厥国的伊吾大城。秦诏找了一块避风的沙丘,然后与叶素合力支起了一个简陋的牛皮帐篷。秦诏吃过几块硬硬的干粮,然后抱着沙鹰,钻进帐篷内倒头便睡。
叶素把额头滚热的沙月扶下驼背,安排到帐篷中躺下,然后用自己的棉布内衣,做了个冷敷用的布巾,沾了凉水,放在沙月额头上为她降温。叶素忙活到半夜,沙月的额头才现出一丝凉意!
叶素借着牛皮帐篷的缝隙透进的月光,望着沙月已现红润的俊脸,情不自禁地弯身吻了她一下。可没等他直起身子,脸上忽地挨了一记耳光。
叶素正想叫屈,沙月一声尖叫:“沙匪来了!”秦诏提刀跃起,沙月两手抱住叶素就地一滚,滚到了帐篷的另一边!
七八只锋利的长矛透过牛皮帐篷,直刺在三人睡觉的沙地上!
秦诏的沙鹰受到惊吓,尖叫着振翅飞出了帐门。
秦诏与叶素合力掀起帐篷一角,冲到冷气袭人的帐外,只见二十几个杀气腾腾的沙匪,手执弯刀利矛已将三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沙月盯着为首的一个满脸刀疤、秃头无发的老匪道:“胡狼,你的命真长,我父亲当年砍了你二十几刀,你竟然还是活下来了!”
胡狼两只凸出眶外的狼眼,射着闪闪的凶光。他厉声道:“沙海那恶魔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在你身上一百倍的偿还!”胡狼言毕一摆手,二十几名杀人不眨眼的沙匪挥刀持矛狂攻而上!
秦诏挥刀砍死两个沙匪,一脚踢折了一名沙匪的腿骨,扭头见叶素险象环生,急忙对负手而立的沙月求救:“沙月你赶快施展‘搜阴啸’啊,不然我们可真的快顶不住了!”
施展“搜阴啸”极损内力,沙月也是可一不可再了。手执弯刀的胡狼恶笑道:“如果不是她的‘搜阴啸’,老夫还真的不知道沙月已经复归大漠了呢!”胡狼说完,怪叫一声:“拿命来!”犀利的弯刀裹着一蓬沙尘,冲沙月猛地罩了过来。
沙月倏展“沙暴刀法”中最为精华的风旋、沙舞和尘落三招绝技,刀影重重宛若海浪般迎向了胡狼的弯刀。二人武功伯仲之间,缠斗开合,百招之内,胜负难分!
秦诏和叶素斫翻了七八名凶若虎狼的沙匪,二人身上已是多处受伤,但仍然咬牙挥刀和沙匪们游斗不止!
叶素的老家原在玉门关外的瓜州,今年开春的时候,瓜州发生了一场可怕的瘟疫,叶素为了躲避瘟疫,这才投军到了玉门关;不是跟着秦诏学了几招实用的刀法,恐怕今天早就血溅当场了。秦诏和叶素背靠背对战剩下的十来名沙匪,虽然情况危急,但一时半会也不会落败。
胡狼和沙月刀起刀落,沙尘滚滚间,只杀得天昏地暗!
秦诏从未见过沙月的功夫,今日见她一出手竟能逼平了恶名昭著的大沙匪胡狼,令他羡慕和惭愧不已。他自问在沙月的刀下绝不可能走过三招!
秦诏双手紧握狱刀,正与一名手持利矛的恶匪激斗,突然,那名沙匪的一双脚鬼魅般地陷入沙内,手持利矛的沙匪惊叫一声:“鬼!有鬼!有鬼啊!”
围攻秦叶二人的一众沙匪立时停止了攻击,各自后退了一丈。
秦诏狱刀一摆,刀尖直刺那名沙匪的前心。沙匪双足深陷沙中,俯身虾米似地弯倒在地!
众沙匪还在惊愕之中,又有一名沙匪的双腿陷入沙中!
胡狼和沙月的人影倏地分开。胡狼以杀人为业,沙海死后,他就是这片大漠资格最老的沙匪,可是他从未见过这种黄沙陷人的诡异情景!
第二名双腿陷落沙内的沙匪一边鬼哭狼嚎,一边双手持矛对着身下的沙地猛刺。三五名沙匪丢掉手中的兵器,合力将下身全部陷落沙中的同伴硬拉了出来!可这名沙匪的双腿,仿佛被地狱中的恶兽仔细地啃过一般,只剩下白兮兮的腿骨!
叶素怵声道:“鬼,有鬼!”他痴痴地望着沙月。
沙月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口中呃呃有声:“是她,一定是她,难道她真的练成了‘分沙大法’么?”
胡狼一声惊呼,原地纵起,他脚下两只牛皮靴子,被沙中伸出的两只白兮兮的手,拉入了松软的沙中……沙面上只留下两个饭碗大小的圆圆沙涡!
胡狼挥刀狂劈留下陷涡的沙面,刀激沙起,沙面上已被他砍出了一个尺许见方的大沙坑。沙坑中莫说是人影,就是鬼影子也不见半个!
胡狼一面抡刀狂劈沙地,一面嚎叫:“沙蝎子,我知道你一定是沙蝎子,你这妖妇躲在暗处伤人,就是追到天边我也要取你的性命!”
胡狼的话音未落,只见不远处的沙中白影一闪,跃出一个身穿紧身衣裤的女子,她的脸色冰冷如雪,在皎洁的月光中竟然有一种凛然的凄美。
她就是最毒最狠最冷酷无情的沙蝎子。除去大盗沙海外,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大漠中,也只有她最懂得大漠的柔情似水和恣虐狂暴了!
十多年前她与沙月的母亲胡姬花因为争夺沙海而大打出手,她被武功更胜一筹的胡姬花所伤;沙蝎子遂销声匿迹了十几年,不想今日竟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沙蝎子从沙中如笋掘泥般地钻出,惹火的紧身衣服上却没有半颗沙粒。胡狼望着沙蝎子成熟与丰满的曲线,干吞了一口唾沫:“敢坏我胡狼的好事,你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沙蝎子凄然一笑:“十五年呀,十五年的卧薪尝胆,令我终于修成了大漠独步的‘分沙大法’!我原本想和胡姬花再决一战,哪成想胡姬花那狐狸精已经做古了!”
沙月一听沙蝎子骂自己的母亲,怒道:“你才是狐狸精!”
沙月话声未落,只觉得右颊火辣辣地一痛,两丈外的沙蝎子已跃到她的身边,鬼魅般地抽了她一个大耳光。沙蝎子恨恨地道:“天下人都可以说沙蝎子是狐狸精,唯有你不行!”
叶素横刀一纵,挡在沙月身前,冲着沙蝎子大吼道:“妖妇,不怕死,尽管放马过来!”
沙蝎子望着手执狱刀的叶素,点了点头,说:“沙月,让我告诉你,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上,肯为你挡刀拼命的男人并不多!”
沙月偷看了叶素一眼,缄口不语。
胡狼恶声笑道:“没想到沙蝎子对于一个‘情’字,至今还是没有看破!”
沙蝎子仰首望月,一声凄笑:“沙蝎子为情痴、为情死、为情灭……”
胡狼是故意出言相激,沙蝎子果然热血翻涌。就在她仰天凄笑的一瞬,胡狼潜运弯刀,斜月惊龙般电刺沙蝎子的前心。
沙蝎子右手抬起,一把抓住了那把已抵在自己前胸的弯刀刀尖。胡狼一见,不由得整个人呆了。
沙蝎子那双妖一样的眼睛盯着胡狼,一字一顿地道:“一个心冷如灰的女人,已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疼痛。你的妹妹胡姬花当年竟敢和我抢男人,这笔账今天只好算在你的头上了。”言毕右手运功,“啪”的一声脆响,胡狼手中那把精钢弯刀的刀头竟被她生生地拗断了!
胡狼倒退三步,口中怒道:“我没有胡姬花这样的妹妹,胡姬花也没有我这个兄长。你要报仇,可找沙月,胡狼爷爷可没工夫和你这个疯婆子闲扯!”言毕一声唿哨,纵身而起,领着十几名沙匪转过沙丘,便逃得没有了踪迹。
沙蝎子没有追赶,却款款地走到沙月面前,一抬手,却点了叶素和沙月的穴道。
“你想干什么?”沙月惊叫道。
“你可知道胡姬花和胡狼的关系吗?”沙蝎子柔声问道。
“胡狼真的是我母亲的兄长?这么说,他,他就是我的亲舅舅了!”沙月澄若天空的眸子里,泪淌成了两条大河。
沙蝎子用手轻轻拂了拂沙月吹弹可破的脸颊,痛苦万分地道:“胡狼是胡姬花的兄长不假,但他并不是你的亲娘舅!”
沙月越听越糊涂,正待发问,却听沙蝎子苦笑道:“你年纪轻轻,最好不要知道得太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大漠中,从今以后,没有人敢欺负你,真的没有!”
言毕解开二人的穴道,倒退五步,腾身而起,手下脚上又钻回到了那冰冷的黄沙之中,只留下地上一个浅不盈尺的沙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