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清明》2004年第03期
栏目：中篇小说
白天
那天她们坐在出租车上心情好极了。外面阳光灿烂，道路宽阔。车子是往泰阳山开。她们老早就想出来玩玩了。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早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了，刘红艳突然说：“我们今天出去玩玩吧。”看着她那兴奋的样子，李梅的心情也好，说：“行啊，去哪？”刘红艳说：“泰阳山。”
她们俩是好朋友，住在一起。刘红艳到这个城市里时间比较早，有四年了，李梅出来则不到一年，对城市里的各种事情以及她们这一行里的很多东西还很生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刘红艳就是李梅的引路师傅。刘红艳教导她一切。
李梅长得很漂亮，但她就是缺心眼。她心里还有依附感呢。所以，有刘红艳指导她，她也很愿意。刘红艳教她什么她都听。刘红艳喜欢当大姐，不存坏心眼。因此，她们的关系一直很好。
她们这次来泰阳山，事实上还不止是游玩，李梅还有一层意思：上山进香。李梅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也不知道她妈妈的身体怎么样。她之所以出来打工，跟妈妈生病有很大关系。家里负担重，妈妈生病了，连治病的钱都没有。她出来以后，每月都往家里寄钱，或多或少。家里的窘迫一下缓解了不少。
出租车司机是个小伙子，不说一句话，但是不时地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她们。李梅看到了他的一对眼睛。他的眼睛不大，但是挺精神。她看到他并不宽阔的后背和一颗小小的平头。
进山了。山路弯弯。一辆蓝色的保时捷从后面超了过去。那是一辆私家车，非常漂亮。刘红艳看到车牌号的最后三位是007。“007。”她说。“什么？”李梅没有明白。刘红艳说：“自己有车最好。”
李梅没有吱声。
那是一个很远的梦。
车子到了观景台，停住了。她们给了车钱，然后就下了车。当她们经过停车场的时候，看到刚才路上超车的那辆蓝色保时捷也正停在那里。
这天是星期天，游人特别多。游客自然都是外地的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直接去烧香吧。”刘红艳说。李梅说：“好。”
觉悟寺香火很盛。历来如此。觉悟寺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山门很高。她们背着小包，往上爬。要走上七百多级石阶，才能进得庙门。在山门底下，就可以看到依山而立的觉悟寺青烟缭绕。来到寺前，她们已是气喘吁吁。在寺前的平台上，一只青铜香炉里插满了香烛，青烟弥漫。她们在一边的摊位上，从一个身着青衫，右脸上有块青痣的和尚手里，各买了两炷香，然后虔诚地来到铜炉前，点上，插在炉灰当中。
钟声、木鱼声、诵经声……不绝于耳。李梅感觉到了一种神秘，到得这里，所有的杂念都没有了。她和刘红艳进了大殿，光线一下暗了下来。扑面而来的是几尊高大的神像。蒲团上，几位善男信女正在虔诚地跪拜。“走吧。”刘红艳说。李梅轻轻地拉了她一下，说：“等一下，我们也拜一下吧。”刘红艳便也定住了。
前面的人刚一起身，李梅和刘红艳便迫不及待地跪到了蒲团之上。李梅闭上眼，双手合十，学着刚才别人的样子，深深一拜，心里默念，“望大慈大悲的菩萨保佑，保佑我妈妈身体消除病痛，保佑全家平平安安”；两拜，“保佑我一切顺心，平平安安”；三拜，“保佑我能够赚大钱。”
起身，感觉心里干净了不少。
李梅看见刘红艳眼里红红的。
刘红艳看见李梅眼里也是红红的。
都是有心思的人。
她们活得不易，尤其需要菩萨保佑。
她们看到在一边有一个中年男人正在跪拜，他那虔诚的样子引起了她们的注意。他跪拜得特别的深，把脑袋一直触到了地上。他身躯高大，所以看起来动作幅度也就特别的明显。西装革履，看上去是个很有身份的人。他怎么也信这个？她们走出大殿，看到太阳已经是在头顶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