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回归心灵的安乐:《论语》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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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在孔子铜像前的话(代序)

当笔者在国家博物馆门前瞻仰孔子的青铜塑像时,心情激动不已,浮想联翩。孔子是炎黄子孙心目中最崇敬的偶像;孔子的话是中华儿女世代传承的名言警句;孔子的思想是中华民族历经风雨而永不磨灭的信仰。孔子又是一个生不逢时的常人,他生于苦难,长于战乱,成于书生。由于历代帝王的赐封和名家的推崇,孔子成了“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的圣人。然而,细细想来,孔子确实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他不信神鬼、不迷权贵,说的都是很现实的人间真话。他聪明而不浮躁,智慧而不谋私,虽四处碰壁却坚持真理。《论语》的每一句看似平凡人的平常话,实则具体生动,具启发而生智慧,有趣味而发人理。纵观古今中外历史,孔子是最早构建人类精神家园的先哲,伴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人类的进步,特别是近30多年来科技的突飞猛进和物质生活的丰富多彩,精神力量在与物质力量的交互作用中凸显弱势,以致出现了物欲横流、损公肥私、损人利己等许多道德缺乏的现象。虽然孔子思想早已融入人们的血液,孔子言语已渗透在人们的言语中,但因为是古人而遥不可及,又因为是圣人而高不可攀,多数人把孔子归属“知识分子”,将《论语》束之高阁。《论语》也是一本好学的书,许多内容已成为人们的格言和成语,但不少人忽略孔子“学而时习之”、“传而不习乎”的循循教诲,养成了只重学不重习,知而不行,行而不慎的陋习。

本书即将完成之际,恰逢孔子铜像落成。这是笔者在本书写作前没有想到的,纯属巧合。笔者之所以品读《论语》,是源于自己大半生的经历和《论语》的不解缘分。

早在大学时代,有一天,田世英教授把笔者叫到他的办公室兼宿舍(筒子楼),让笔者把司马迁的《孔子世家》翻译成白话文。田世英老师是新中国成立后中央人民政府出版总署编审局地理组长,人民教育出版社地理编辑室主任,是1957年高中地理课本的撰写人,由于被打成“右派”下放到山西大学任教。当时笔者也没问清楚他要笔者翻译《孔子世家》的意思,因为是自己敬重的老师,就认真地做了。等他看了笔者译的白话文《孔子世家》后只说了一句“很好”。从此,笔者开始接触《论语》,并死记硬背了一些经典名言。后来从事教师工作,动不动也用“子曰”教育学生。此后的20多年里,虽然整天忙于工作,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孔子。欣喜的是《论语》给了笔者许多智慧和激励,如果说笔者的工作有点成绩,都得益于孔子和他的《论语》。由此,笔者对孔子一直充满了崇敬。由于是用真心去读,毫无目的去想,自由自在去写,竟然也有了些自己的体悟。经过两年的努力集成了《回归心灵的安乐》一书。

孔子被尊为“万世师表”一点都不过分。可千百年来人们把他当儒、释、道三教之首的儒教教主就让老人家遭罪了。因为是圣人,他说的话对谁不利谁就骂他。又因为是圣言,人们在引用他的话时专拣有利于自己的话说,根本不管老人家说话的本意是什么。所以,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把孔子神化或丑化,把他的话当招牌或滥用都是别有用心的。春秋末年,孔子凭着自己的社会良心和智慧,提出了一系列挽救社会危局的主张,如推崇尧舜之君,“举直错诸枉”;倡导社会改良,反对暴力;“克己复礼”,重建社会秩序;用“小人”贬斥诸侯、公卿、士大夫,用“君子”拷问权贵;重塑“仁、智、勇”三达德和“温、良、恭、俭、让”等人格品质,促使整个社会文明进步。但孔子的良苦用心遭到了诸侯列国权贵的拒绝,反而使自己处在“累累如丧家犬”的窘迫境地。从西汉以后,历经董仲舒、朱熹等大师们的发扬光大,儒家思想才被包装成封建专制的“看家狗”。到了近代,随着西方民主、自由、平等、博爱、科学等思潮的涌来,孔子被当作封建专制思想的祖师爷,被一些民主斗士们打成了“落水狗”。到了现代的思想运动中,孔子又被莫名其妙地和一些政治人物联系在一起,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批判。事实证明,许多当年喊着“打倒孔家店”的人后来又都把孔子扶正了。如,在新文化运动中,陈独秀对孔子和儒家思想也绝非全盘否定。早在1917年,他就在《古文与孔教》中说,“孔子优点,仆未尝不服膺”。1937年10月1日,刚出狱的陈独秀在《东方杂志》上发表文章《孔子与中国》,明确表示,“在现代知识的评定下,孔子有没有价值,我敢肯定说有”。又如,新文化运动的主将胡适,后来也对儒家学说进行了深入系统的研究。晚年的胡适“圣人”不离口,据他的秘书胡颂平解释,“先生平日口头上说的圣人都指孔子”,也常把孔子称为“老祖宗”,他说:“我还是讲我们的老祖宗吧,我们的老祖宗孔夫子是近人情的。”毛泽东也在新中国成立之初说:“治国就是治吏,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将不国。”虽然历史上对孔子的评价有很大的反复,但无论怎样,孔子硬是凭着自己“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倔强一直“活”到现在。今天,我们应该澄清历史,抹掉强加在孔子身上的不实之词,直面孔子,研读《论语》,把孔子和封建皇权思想及“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等封建道德观念撇清楚,这样才能显现出孔子的思想光芒。

进入高速发展的现代化建设时期的中国,需要现代文化的支撑,也需要历史上优秀文化的传承。因此,这些年国学悄然兴起,长时间被禁锢着思想的人们渴望了解自己民族的传统文化思想。各种关于孔子的著述、论坛通过各种媒体传播开来,其中不乏真知灼见,也有些是牵强附会的戏说。这些都是有益的探索,但也难免把人的思想弄糊涂了。但是,经典的论述、精辟的论断不会因人们的随意解读而失去自身的价值。现在也不要再说“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或“为我所用”之类的话。无论是谁在读《论语》,难免带着现代“先进文化”的标识或为了迎合某种舆论去解读。孔子毕竟和我们相隔两千五百多年,笔者重读《论语》只是在用《论语》解读当今的社会和人,用旧道德中的美好看一看现实道德的“新衣裳”。更是在解读自己,知其得失,明其心志,得其安乐。今天,我们不妨把孔子退回到春秋末年去看(相当于大学校园里的博士生导师),把《论语》放在当时的时代背景和语境中去读(相当于教学活动中的师生对话),用一颗平常心考量孔子的言行,品味其卓越的智慧,体会其圣洁的心灵。综观孔子一生,人身自由让他活得自在(想去哪去哪、想干啥干啥);反省修身让他活得心安(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言论自由让他活得自乐(说不说由我、听不听由你)。今日,让人们都能走近孔子,让孔子走下圣坛,进入寻常百姓人家,让炎黄子孙们回归人类最早的精神家园,共享人生的智慧和心灵的自在、安宁和自乐。这是笔者所期盼的。

梁瑾

壬辰年六月初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