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烟雨轻叩帘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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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逃出卓家

张行书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跟了过去。

进到屋中,张行书低着头,用余光打量里面一眼,看到许多人或坐或立四散周围,正对门八仙桌左右上座一男一女,男的垂目品茗,女的满脸哀恸之色,不住抹眼泪。

那男子正是卓峰,女的应是她的夫人。

张行书学着自家小厮的模样,立在墙边,一言不发。

卓峰放下茶杯,随口问道:“迎春呢?”

“回老爷,迎春出去了,不知去了哪里。”张行书把脸埋得很低,生怕被人认出。

卓峰打量张行书一眼,道:“罢了,你……嘶,我怎的未曾见过你?”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朝张行书望去,还有两人抽出随身兵刃,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张行书不慌不忙道:“回老爷,方才小的还在少爷以前住的院子里打扫,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

卓峰恍然道:“是了,方才确是瞧见过你。”

众人闻言都放下戒备,各自回身安坐,卓峰继续道:“你与我说说,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怎的如此安静?”

张行书回道:“方才小的瞧见拿双钩的两人出去,没敢跟过去瞧,不过院子各处都有人巡视,贼人想必是逃了。”

卓峰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看了看身旁的夫人,道:“这样一直熬着也不是法子,让他们在外守着,我们回去歇着吧。”

卓夫人点点头,与卓峰一道,身后跟着丫鬟及众人,往屋外走去。

张行书眼下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只能缀在最后,谁都没有注意到他。

众人来到后院,分散守在周围,卓夫人回卧房安歇,张行书躬身跟在卓峰身后,进了书房。

谁都没想到,想害卓峰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

此时屋里只有卓峰与张行书。

卓峰背对着张行书,不知在思索什么,全然忘记有人在自己身后。

张行书见四下无人,心中砰砰直跳,目光一厉,随手从旁边桌上摸了个尖利之物,欺身上前,横在卓峰喉咙上。

卓峰只感觉脖子被冰凉的东西顶着,醒悟过来后,大惊失色,不过他也是胆识过人,强装镇定道:“小兄弟,不要做傻事。”

张行书没有理会他,按住激动的心情,数次想动手,却迟迟下不了手。

卓峰知晓命在别人手上,也没大声吵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图说动张行书。

“你们害那姑娘的时候,怎不见心慈手软?”张行书手心都是汗水,恶狠狠问道。

卓峰登时闭口不言,半晌才苦涩道:“是我教子无方,可已然发生的事,我也没什么法子,你们已经拿走我孩儿性命,怎的还如此穷追不舍?放我一条活路,我许你万金,并保你无恙,可好?”

张行书并不是为金银而来,所以并没有心动,阴着脸,拿利物的手往下沉了沉。

卓峰见势不妙,往后猛地一撞,就要朝前扑去。

张行书并非毫无防备,手一划,卓峰的喉咙被顺势划开一道口子。

卓峰绝眦欲裂,两手捂着喉咙,止不住鲜血喷涌,他想张嘴呼喊,但只能发出嘶嘶的气声。

挣扎之间,他推倒了许多木架,发出砰砰声响。

张行书听到外面脚步声传来,情急之下忽生一计,连忙冲到门口,怒喝一声滚字,又猛地朝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接着踉跄摔出门外,连忙把门带上,对着门口不住点头哈腰。

“老爷,是小的不好,是小的不好……”

有两人见张行书这般模样,对视一眼,上前问道:“怎的了?”

张行书刻意摸了摸自己的脸,让他们瞧见巴掌印,哭丧着脸道:“小的方才不小心打了样东西,惹老爷发怒,他现在正在气头上,我,哎,这该如何是好。”

那两人听到里面的动静,自然也听到那声滚字,嘲弄道:“那能怎么办,老爷叫你滚,你还不快滚?”

院里众人都朝这望来,也听到他们对话,止住脚步,各自散去。

张行书假装抹眼泪,往院外挪步。

刚穿过月门,张行书便如脱缰野马一般,朝外飞奔。

他知道卓峰之死瞒不了多久,便不理会旁人的目光,奔到一处矮墙下,借着假山,三两下翻了出去。

此时正值夜禁,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张行书暗运养气决,凭着灵敏的感官,躲过巡夜的城守,来到出城的路口处。

路口被四个城守看着,他们此时正在闲聊,并没留意张行书悄悄接近。

张行书知晓拖得越久便越难离开,他当机立断,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城守们只感觉眼前一花,人影一闪而过,待他们反应过来时,张行书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张行书没敢停歇,一路狂奔,直到回了兄妹二人林间所居的宅子,这才有暇喘口气。

可是他推开门,屋里冷冷清清,才发现兄妹俩并没回来。

难道他们还在城里?

一念及此,张行书倒吸口凉气。

他想回去救人,又念着个中凶险,来回踱步,坐立不安。

想到昭节的音容,张行书心中一热,当机立断,夺门而出。

但是他刚走出门,就发现昭节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张行书如风一般冲到她身前,将她一把抱在怀里,任由昭节怎么挣扎,都死死不撒手。

“咳……大人。”昭武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张行书一愣,连忙松开昭节。

小姑娘面红如血,可是天色昏暗,谁也瞧不清楚。

张行书松开她之后,她一言不发,与张行书擦肩而过,疾步走进屋中。

“我还以为你们身陷囫囵,刚想回去救你们。”饶是张行书脸皮再厚,此刻也羞涩万分,支支吾吾道。

昭武不知该说些什么,有登徒子敢欺负自己妹妹,他本该恼怒,可是对张行书,他实在生不起气来,只好问道:“大人,发生何事?”

张行书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昭武闻言大吃一惊,难以置信道:“卓峰死了?”

张行书点头道:“亲眼看他咽气。”

昭武以拳击掌,口中念叨着什么,满脸欣喜之色,而后朝张行书抱拳道:“大人果然勇武,属下佩服!”

张行书摆摆手,他劳累一天,此刻身心俱疲,捂着额头道:“我去歇息歇息,你留意城外的动静,我怕他们找到这里。”

昭武应道:“是,大人。”

他刚要转身回城外查探,又想起什么,扭头看着张行书的背影,然后望了眼昭节的闺房的方向,终是什么话也没说,摇了摇头,迈步离去。

张行书回到卧房,草草梳洗一番,倒头便睡。

没过多久,张行书尚在睡梦中,隐约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靠近,宛如惊弓之鸟一般,猛地起身,朝声音方向出拳。

可是他借着月光,看到来者的面容,连忙收拳,讪讪道:“怎的是你?”

昭节小脸嫣红,横了张行书一眼,将手里的木箱搁在一旁。

张行书知道那是她放药瓶的箱子,转念明白过来她是想为自己瞧瞧伤势,连忙道:“我并未受伤,有劳姑娘挂心。”

昭节平素便少言寡语,只是与他对视一眼,也不再说什么,拿着药箱转身离去。

次日清晨,张行书被膳饮的香味勾醒,来到外屋,瞧见昭武满目血丝坐在那里,问道:“如何?”

昭武虽是疲惫,却满脸亢奋之色,起身抱拳道:“回大人,一切无恙,那姑娘的家人知晓卓家父子死后,如约将银钱送上,还额外给了许多珠宝首饰,说是要好好答谢大人。”

张行书瞥见他身旁隆起的布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可是当他看到昭节端着碗筷过来,立即面露笑意,坐在桌旁。

三人在一片沉默中用膳,昭武没吃几口,忍不住问道:“大人,我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张行书搁下筷子,沉吟道:“现在隐相就你我三人,缪姬虽未明说,我也知道她是想让我扩大隐相的势力。”

见昭武点头,张行书继续道:“我虽是不怪罪那些脱离隐相的人,却也不想再用他们,你意下如何?”

昭武难得出言辩解道:“大人,此言不妥,昔年隐相之人皆是各中好手,如此弃之不顾,实在可惜。”

“那好,此事容后再议。”张行书拿起筷子,又吃了几口,接着道:“若想重建隐相,我们得想个生钱的法子,这次的事,也是九死一生,我们不能永远像这样刀口舔血。”

昭武面露难色,道:“大人,不是属下不想,而是属下实在没有别的能耐。”

张行书笑道:“这事由我操办,你该好好歇着了。”

三人用完膳,昭武回屋歇息,张行书在外屋看着昭节忙碌,想过去帮忙,被昭节瞪了一眼,只好悻悻地回身坐好。

张行书倚在靠背上,闭目凝思。

他也说不清对昭节抱着怎样的心思,或许是因为无人管束,他久积的邪念迸发,让他想尝试背德的滋味。

张行书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这或许就是红尘俗世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