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烟雨轻叩帘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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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洞窟

张行书被两女扶进了画舫最上层的屋中。

从窗子朝外望去,四面景色尽收眼底,碧波烟云,白鹭横空。

金铃将张行书扶倚在罗汉床上,金钗则端来一杯茶水,柔媚道:“公子饮茶。”

见张行书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已沉沉睡去,两女只是守在身侧,并没做出别的举动。

半晌过后,张行书忽然睁开双眼,见她们跪坐于地毯,趴在罗汉床的边上,饶有兴致地观瞧自己。

两女被吓得往后缩了缩,金铃颊飞红云,娇嗔道:“公子坏死了,这般吓唬我们。”

金钗躲在金铃后面,露出一双眸子,吃吃笑着。

张行书目光清明,哪还有醉意,他微笑道:“代我谢过你家公子。”

在两女诧异的目光中,张行书起身,往画舫外走去。

坐在车厢里,张行书只感觉腹中翻江倒海,覃幽驾着马车,驶往家中。

来前昭节给张行书一颗解酒的药丸,此药他先前用过,当即虽不会醉,可过后那头疼欲裂的滋味很不好受,所以他只是服下半颗。

回到家时张行书早就醉得不省人事,昭节与覃幽将他架到床上躺着。

“怎的比牛还重!”昭节累个够呛,气得伸手捏了捏张行书的脸。

她望了眼床上成双的枕褥,轻咬嘴唇,道:“覃姐姐便一直与他……同床共枕?”

“是啊。”覃幽在一旁拿着碗勺,将滚烫的醒酒汤药搅拌温和。

昭节惊讶于覃幽的淡然,道:“你们未曾婚配,怎能,怎能……”

“小姐让我护行书的周全。”覃幽吐气如兰,呼去碗内热气,慢悠悠道:“纵是舍去性命也无妨,何况只是共居一处。”

“行书很不安分,先前从家里溜走,也正是那次,他与你们相识。”覃幽把碗搁在桌上,接着道:“再之前,行书偷跑出去,被人掳走,小姐她摆了一十八门火炮,和数不清的雷火,将一处山谷轰去了半个山头。”

昭节掩着小嘴,呆愣在那里,她怎么也想不出,竟会有这样的事。

覃幽笑吟吟道:“我与行书守之以礼,未逾越分毫,并非昭姑娘想的那般,出此下策也是无奈之举,便说前几日,若非我伴行书身侧,他可能早已命丧墓中,如今他又得罪了白莲教……真是不让人省心。”

这般说着,覃幽扶张行书倚在自己肩侧,小心翼翼往他唇边送药。

昭节先是沉默不语,继而小声道:“那我先回去了。”

“有劳昭姑娘。”

翌日正午,张行书才幽幽转醒,好在这次他饮了昭节熬制的汤药,并未头痛。

起床梳洗过罢,张行书看到覃幽端着碗筷进屋,道:“待会去趟昭懿楼,不知佘义那怎样了。”

覃幽穿着一身雪白的交领齐腰襦裙,外着霜色大袖衫,青丝用黛色丝绦绑在身后,鼻梁高挺,唇红肤洁,深邃的眼眸看起来不似中原女子。

她笑吟吟道:“吃罢东西再去也不迟。”

张行书笑了笑,与她分坐桌旁。

两人吃罢早膳,来到昭懿楼,远远看到佘义在门外踱步。

张行书上前问道:“你在这作甚?”

佘义听到声音,连忙转身,喜笑颜开道:“掌柜的,我昨晚就打听出来消息,左等右等你也没来,可急死我了!”

张行书心头一动,道:“进去说。”

三人步入屋内,佘义迫不及待道:“掌柜的,我先是打听出来一位弟兄的老娘信奉白莲教,而后我假装也信,让他老娘带我去听宣讲宝卷,到那我才晓得,信奉白莲教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村妇。”

张行书闻言,问道:“宣卷之人是何模样?”

佘义面露难色,道:“那人戴着斗笠,瞧不见模样,听声音也听不出什么,他走时我悄悄跟着,可是走到半山腰上,一阵阴风吹来,那人突然不见了,给我吓得够呛,连忙跑回来,他莫不真的是狐仙?”

张行书笑骂道:“哪有狐仙,你癔症了,快带我去那人消失的地方瞧瞧。”

佘义在前,张行书与覃幽在后,来到郊外一处山崖之上。

这里乱石嶙峋,草木丛生,还有许多腐烂的棺木被雨水从土里冲刷出来,横在各处,无人问津。

“这山一直被当做乱葬岗来用。”佘义看了看四周枯木上挂着的招魂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道:“掌柜的,这里越瞧越邪门,咱还是走吧。”

张行书没有回应,与覃幽对视一眼,问道:“有何蹊跷?”

覃幽沉吟道:“地势复杂,难以寻觅。”

山风冷冽,夹杂着细碎的砂石,刮得人脸上生疼。

佘义把山风呼号当做鬼哭,吓得不住大呼小叫,张行书好气又好笑,让他先行回去。

覃幽面覆轻纱,与张行书来到一处背风地站着,两人身后就是一个土地的神龛,上面还摆着供果。

这荒芜之地,实在不像可以藏人之处,张行书本想着改天让佘义再尾随那人来一回,不过又念着对方许是察觉到什么,故意带佘义兜了个圈子,所以若现在不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往后可能难寻觅。

覃幽手握古剑,张行书也拿了柄仿铸的剑,两人在山上找了半个多时辰,一无所获,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神龛附近。

“行书,你可还记得,这里有多少供果?”覃幽望着神龛,忽然问到。

张行书仔细观瞧,发现竟然少了两个供果!

本以为神龛后面另有暗道,可是紧接着张行书看到剩下的供果又被山风卷走一个,滚落到山崖之下。

张行书哭笑不得,往山崖下望了一眼,隐约听到有金石交击的声音。

“山底有人!”

四面都是绝壁,此处是一个天坑,宽逾百丈,底部被遮天蔽日的树荫覆盖。

若非张行书听觉敏锐,寻常人即便听见这声音,也只当是山风作祟。

没等覃幽开口,张行书匆匆忙忙四处找寻,试图找到下去的法子。

“行书,既已寻到蹊跷之处,不如飞书给缪姬,让她来处置。”覃幽在一旁柔声劝道。

张行书想了想,道:“我们就远远瞧上一眼,不妨事。”

覃幽闻言,只能与他一同找寻。

可是一如先前那般,根本就没有能下去的路,张行书回到佘义尾随之人消失的地方,来回踱步。

这里仅有两棵黢黑的枯木,几块碎石,和焦黄的沙土而已,并无旁物。

张行书蹲在地上,看到一块指甲大小的扁平石头,被一分为二,另一半不知去向。

拿起那块石头,张行书仔细观瞧石头上的断纹,发现这石头是被生生折断的。

“我知道了!”张行书惊呼一声,在原地找了一会,又来到附近的峭壁边缘。

他脚下就是深渊,覃幽怕他失足,紧紧挽住他的手臂。

张行书贴在岩壁上观瞧,果然让他发现异常之处。

这里岩壁上的沟壑很是深邃,明显有人开凿的痕迹。

张行书对着此处又推又拽,根本无济于事,正待他放弃之时,忽然瞧见有根手指粗细的铁链埋在沟壑中。

他勾出铁链,攥紧往外一拉,只见那沟壑渐宽,猛然外掀,一个黑漆漆的洞窟出现在眼前。

张行书欣喜之余,仔细看了看这个洞窟,才发现山石宛如大门一般,整齐地嵌在一块两指宽的铁板上。

两人先后进到洞窟内,墙上燃着油灯,显然经常有人出入。

张行书看到洞窟里面也有铁链,试着拽了一下,那铁板果然又移回来,将洞窟掩住。

脚下是一节一节的石阶,回旋向下延伸。

张行书擎着油灯在前,覃幽在后,小心翼翼往下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叮叮咣咣的声音愈发明显,张行书猜到有人在开凿山石。

来到石阶尽头,一扇石拱门挡在两人前面,张行书从门缝朝外望去,入目皆是漆黑一片,树木参天,光影斑驳,难窥全貌。

不过隐约也能看出,这里许是千百年无人踏足,杂草比人还高。

“进去看看。”张行书说罢,将石拱门推开,与覃幽从门缝闪身而出,藏在一处山石后面,观瞧四周。

叮叮咣咣的声音似从地下传来,外面一片寂静,偶有风声簌簌。

脚下一条胳膊粗细的大蛇,被人斩成两截,显然刚殒命不久。

前方还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道,不知通往何处。

张行书拉着覃幽的玉手,蹑手蹑脚沿着小道前行。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张行书望着眼前的岔道,回首小声问道。

覃幽刚要说话,忽听不远处有草木晃动的沙沙声传来,忙与张行书躲进草丛中。

身后的灌木将张行书衣裳划开几道口子,隐见血痕,他怕覃幽受伤,将覃幽揽在怀中,小声道:“覃姐姐,此地看起来甚是凶险,要不我们先回去。”

他话音未落,忽然感觉有个非人的庞然大物正疾速往两人藏身的地方奔来,沙沙声越来越近!

覃幽拽着张行书往相反的方向躲避,却根本拉不开与那东西的间距。

不过几息,两人看到山崖下方有一处低矮的洞穴,想也没想,俯身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