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烟雨轻叩帘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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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建成

箱子里尽是一些瓶瓶罐罐,伍茯苓拿了其中一个黄色瓷瓶,软语道:“这药是托人从宫里带出来的,有白骨生肌的奇效,不过会很疼,行书忍着些。”

伍茯苓说罢,让他趴在床上,而后轻轻往伤处撒药。

张行书闻言做好了准备,浑身紧绷,可是他没想到竟然会那么疼,比被砍的时候还要撕心裂肺,忍不住打起哆嗦。

好不容易上完药,张行书浑身大汗淋漓,伍茯苓从兰儿手中接过汗巾给他擦净,最后用白纱将他伤口一层层缠上。

看张行书痛苦的模样,伍茯苓横了他一眼,佯怒道:“你若再敢这样……”

张行书连忙道:“不敢了,不敢了。”

看着她离开,张行书才松口气,方才看她泫然欲泣的模样,感觉自己心里揪得生疼。

趴在床上,听着外头雨声,不一会张行书就沉沉睡去。

为了让张行书伤口尽快痊愈,翌日清早,伍茯苓吩咐兰儿熬了鸡汤、鱼汤等大补的膳饮,端到他屋中。

张行书被兰儿看着,盛情难却,吃到最后,只感觉稍一弯腰就能从嘴里吐出汤来,连忙捂着嘴道:“不成了,实在吃不下了。”

兰儿莞尔一笑,也不迫他,收拾碗勺离去。

如此过了数日,张行书用膳时听兰儿说,商铺和宅子那边雨停之后日夜赶工,已经修建差不多了。

张行书闻言,小声道:“你说伍姐姐能让我去看看吗?”

兰儿仔细想了想,摇摇头。

“我去求她。”张行书迈步朝伍茯苓屋中走去。

推门进屋,伍茯苓正倚着罗汉床假寐,玉手支着下颌,娇靥微醺。

张行书怕打扰她,连忙转身出去,只听身后伍茯苓软语道:“行书,怎么了?”

“伍姐姐……”张行书凑到她旁边圆凳上坐着,谄媚笑道:“我……”

“不行。”伍茯苓阖上眸子,没听他开口,就不容置疑道。

张行书挠挠头,叹气道:“我十多日未出去过,闷得难受,伍姐姐就让我去瞧瞧吧,再者伤我的那些人已经被抓进监牢,不会有危险的。”

“罢了,想去可以,你得让兰儿随着,不然谁知晓还有未有贼人躲在暗处。”伍茯苓听他说得可怜,无奈道。

她顿了顿,又冷声道:“白椴竟把你置于如此危险境地……”

张行书听得心里一慌,没敢接话,转身出去。

他背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与兰儿走在路上,张行书小声问道:“兰儿,你说伍姐姐会生白姐姐的气吗?”

兰儿摇头道:“不会,不过若是关于少爷的事,小姐不仅会生气,还会非常生气。”

张行书听她说了一半,还没松口气,心又揪了起来。

痛苦地捂着脸,张行书长叹一声,沉默不语地与兰儿来到河下。

天色大晴,骄阳似火,张行书走着走着,迎面忽然来了一个男子,挡在他身前,神色猥琐地左瞧右看。

兰儿作势要拔出怀中古剑,只听男子低声道:“这位公子,你知道这几日为何天降大雨吗?”

张行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回道:“不晓得。”

“这是大凶之兆啊!”男子神色惶恐,又道:“只有无生老母能救世人!公子可知……”

张行书眉头一皱,没等他说完,绕开他就走。

男子不依不饶,还想拦着他继续说,只见兰儿持剑横在他颈上,一言不发。

“哎哟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滚!”男子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怎的白莲教无孔不入?”张行书边走边道。

兰儿收剑抱在怀中,开口道:“少爷无须理会他们。”

两人来到河下的宅院外头,果然看到之前那所宅子的大门已被拆掉砌成墙,旁边的宅门改为正门。

两宅之间的狭长小巷也被砌墙并打通,如此一来,两所宅子就合成了一座。

新修的宅子布置与南方院落相仿,各处假山游廊,水榭环幽,亭台小楼,虽是未曾建好,却也能感觉其静雅安适。

张行书漫步其中,看到巧匠们聚在棚下雕琢木器,驻足瞧了一会,转身与兰儿走出院门。

来到临街商铺,张行书看到这里大都已经修建妥当,还未进去,有一位小厮模样的人从里面出来,朝张行书道:“此处还未开张,请公子晚些时日再来。”

张行书也未生气,笑着道:“我回自家商铺,还要晚些时日?”

小厮一听,连忙道:“莫不是张公子?小的有眼无珠,没认出来,张公子千万不要怪罪小的!”

“无妨,你带我进去瞧瞧。”张行书抬头朝上望去。

小厮赶紧带路,请张行书进楼。

酒楼装饰雅憺,大门在挨着桥的主道边上,五间商铺的最左端;整个酒楼的装饰皆为红木精琢;入门五步是雕花柜台,柜台后为一扇嵌玉座屏,旁边摆着各式盆景及落地方灯,以作点缀;右边六七步是镂空月门;进入其中,里面极为宽敞,整齐排列桌椅,四人一座,或是六人一座,可容百人以上,用落地花窗分隔,使其互不相扰;又在屋中边角摆满花架池鱼,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进入月门左走,柜台后面,有扶梯可登二楼。

楼上皆是雅间,其内可纳十二至十八人,步入当中,对面是张罗汉床,床前为茶桌,右拐三步是挂帘,裁出月门形状,而后为圆桌,贴墙有围屏把圆桌半掩,屋内摆着博古架、瓷瓶、盆景以及各式木灯。

张行书边走边道:“这是你家老爷安排的?”

小厮笑着道:“是老爷请来的外地巧匠,给足了工钱,没日没夜地干,才堪堪赶出工来,少爷瞧着哪里不喜,吩咐小的,小的再差人去改。”

如此用心,张行书哪里还能说出个不字,连连点头:“有劳了。”

“少爷哪里的话,三小姐想开酒楼,我们这些手下人,当然得拼命去做。”小厮能言善道,两句话哄得张行书眉开眼笑。

在这逛了一个多时辰,兰儿小声朝张行书道:“小姐让咱早些回去,若是看罢,我们便走吧。”

张行书点点头,两人迈步往回走。

来到萧湖,张行书想起云仙,不知她还在不在伴水楼,干脆拐了一段路,过去瞧瞧。

先前他拿钱收买过伴水楼的伙计,伙计们自然识得他,听张行书询问云仙的事,一位伙计笑着道:“那几位武当弟子早就走了。”

怅然若失地离开伴水楼,兰儿安慰他道:“那位可能只是与行云小姐相像,却不是她,少爷莫要惘然。”

张行书叹了口气,点点头,迈步回到画舫,远远瞧见有一人在岸边来回踱步,走近之后,他惊讶道:“轩弟,你怎的在此?”

陈轩不知为何,满面愁容,看了眼兰儿,朝张行书道:“张大哥……那个叫崔远的,跑了!”

张行书面目一肃,急忙问道:“怎么跑的?”

“我让手下弟兄们把那伙人折磨得不成人形,活活打死了半数,另外半数连站都站不起来……”陈轩不顾自己所言毒辣,匆匆道:“昨日看守监牢的守卫醉酒,今日一早,发现少了一人,正是那崔远!”

“他是怎么逃的?”张行书想起崔远被抓前说的话,感觉心里发堵。

陈轩摇头道:“不知道,我们把余下能说话的人恨不得刮掉一层皮,他们也不说。”

看陈轩自责的样子,张行书拍拍他肩膀,安慰道:“轩弟休要介怀,他已经成那般模样,威胁不到我。再者我身旁这位姑娘,武艺高绝,碍不得事。”

陈轩被触到肩膀,蓦地一躲,强笑着道:“我已让弟兄们满城追捕,来此只是让张大哥多加小心,小弟告辞。”

看着陈轩仓促离开,张行书知道他是在自责,心里也不怎么舒坦,敌暗我明,溟泉有多少人张行书也不知道,若是崔远叫来援手……

“兰儿,只求你们定要护伍姐姐周全。”张行书转头沉声道。

兰儿正色道:“我等皆是孤女,小姐收留我们,是谓再造之恩,我们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护佑小姐。那次被倭人袭来,是我松懈,今后绝不再有。”

张行书欣慰地点点头,与兰儿登上画舫。

伍茯苓正在书房看账目,娇懒地支着下颌,见张行书回来,抬眸软语道:“行书瞧得如何?”

张行书走到对面茶室,坐在圆凳上,拿起茶盏品茗,回道:“好是好,不过也不知道做什么菜式能招揽客人。”

伍茯苓坐得久了,顺势舒展了一下腰肢。

张行书抬头瞧去,见她穿着交领齐腰裙,上衣精白,绣着鹤纹,下裳为石榴红马面裙,腰束丝绦,细腰与手掌横着差不多宽,张行书顺着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腰,嘶一口气,真怕她不小心折了。

他把茶盏举在嘴边,装作不经意地再望过去,看到她裙下纤长小腿掩至腕部,裸足踩在地毯上,足腕胫骨分明,脚背白得宛若玉器,青色血管隐约可见,足弓微弧,好似与手掌刚好贴合,指尖涂着蔻丹,红得妖艳。

张行书看呆了,不小心把茶水倒进了鼻子里,呛得不住咳嗽。

伍茯苓眸光从账本移到他身上,挑着嘴角浅笑道:“你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