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烟雨轻叩帘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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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回客栈

“行书……行书!”

朦胧中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可他怎么也记不起发生了什么事,恍惚间又忘了自己是谁,一幕幕回忆在眼前浮现,张行书猛然惊醒,口鼻中的刺痛让他疯狂地咳嗽起来。

感觉有人在拍打自己后背,张行书瞧见白椴跪坐在一旁,抬眼四望,此处在荒山之中,日头正浓,漫山遍野都是草木,郁郁葱葱。

“行书,你可好些?”白椴见他醒来,舒缓了语气,欣喜问道。

张行书咳嗽了半晌,连连摆手,最后才道:“白姐姐,无妨……我这是怎么了?”

“先前你不慎溺水,情况危急,穆姑娘游着游着忽然不见了踪影,原来是那条水道上方有个狭小洞口,她从上面伸手抓住我,我又将你拽出来。”白椴遥指不远处的溪流,继续道:“上来之后才发现我们就在此处水底,四面都是石头,好在没有淤泥堵塞,不然……”

劫后余生的畅快,让张行书忍不住咧嘴笑起来,他听到穆姑娘三个字,转头瞧见旁边坐在石头上仰头望天的穆沐,她双目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煞白的肌肤让她看起来仿佛不属于阳世,与四周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燃起火堆,张行书捉了几条鱼支在火上,瞥见两女衣裙潮湿,一直无暇整理,他起身朝空旷处走去,边走边道:“白姐姐,你们在此休整一下,我去外面把风。”

身上的衣物都紧紧贴在身上,又湿又黏,很不舒服,可是也得等白椴收拾妥当,他才能回去休整。

过了许久,白椴唤他折返,张行书走到火堆,看到白椴换了个易容,是一位貌不其扬的女子,平凡到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张行书已经习惯她这般模样,瞧了片刻,又望向穆沐。

穆沐的发丝被白椴在身后绾了个髻,让垂至脚跟的长度缩至膝间,她的衣裳也被白椴整理妥当,披着张行书的衣衫,虽是没有那么规整,却也不至于衣不蔽体。

“大侄子,你便将衣衫脱了烘烤,此处也无旁人。”白椴边说边收拾腰间背囊里易容用的物什。

张行书点点头,把全身衣服都脱了,披在火堆旁的树枝上,只穿着身下的一件小衣,坐在旁边。

好在这是临近大暑的天气,又闷又热,不一会所有的衣服都被晒干,张行书上手摸了摸,而后一一穿回身上。

张行书把烤好的鱼递到穆沐手中,看着她小口咬下一块,直接咽下去,忽然想起兰儿,转头朝白椴焦急道:“白姐姐,兰儿还困在那里,我得去救她!”

白椴沉吟片刻,道:“你且回客栈,此事我去便成。”

“怎可……”张行书话没说完,就被白椴打断。

白椴开口道:“我易容进去,人多不便,而且穆姑娘不宜被云峰门的人瞧见,行书莫要多言,救人要紧。”

张行书一愣,低头半晌没有说话。

白椴似是瞧出他的心思,柔声道:“大侄子,并非我嫌你无用,而是若你我同往,那穆姑娘怎么办?你将她带出来,莫非要弃之不顾?”

张行书语塞,只得无奈地点头道:“如此便有劳白姐姐。”

稍作歇息之后,白椴望天辨清方向,张行书领着穆沐,三人朝山下走去。

临近云峰门,白椴与两人分别,独自消失在丛林中。

张行书驻足望着她的背影,几次想随之同往,又停下脚步,无奈转身离去。

下山之后,张行书领着穆沐回到镇子里,但他忽视一件事,穆沐不似人间的风仪,几乎让所有人都忍不住驻足观瞧,他们的闲言碎语不绝于耳。

张行书当街拉着她的手腕,本就有失礼数,他身心疲乏,懒得理会旁人,可麻烦还是不请自来。

三个模样周正的人挡住了张行书的去路,但是张行书一眼就瞧出他们心怀鬼胎,为首之人还没说话,后面两人对视一眼,满脸谑笑。

“这位兄台,你当街挟着这位姑娘,实在有伤风化!”为首之人说罢,瞧向穆沐,一脸恳切道:“姑娘,你可识得此人?他怎的如此不顾礼数?”

穆沐没有说话,无神的目光一直盯着地面。

张行书手无寸铁,不得不忍着怒气道:“干你何事?”

为首之人手摸刀柄,厉声道:“怎的不关我事,这位姑娘神情恍惚,衣衫不整,显然是被下了迷药,你这贼子,胆敢光天化日强抢女子!”

他这话一出,身后两人也摸出兵刃,将张行书围在当中。

此时日头正浓,街上行人不多,他们都散在周围瞧热闹,显然没人愿意出手相助。

“你是愿束手就擒,被我们押去官府,还是愿缺胳膊少腿,被我们抬去官府?”为首之人狞笑着道。

张行书气急,一脚蹬在他胸口,骂道:“押你娘!”

所有人都没想到张行书敢率先出手,为首之人猝不及防,被蹬了个踉跄,他面上无光,狠厉地扬刀朝张行书面上劈去。

张行书瞧着文弱,却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他望向刀刃,不慌不忙,扭转身形,朝为首之人的喉间出拳。

对方见势不妙,想要躲闪,却还是被张行书锤中颈窝,只听一声干呕,为首之人连退三步,瞪大了眼,捂着脖子说不出话,口中不停流涎。

仅仅片刻,没等另外两人有所反应,就有一人受了伤,他们似乎听见了周围的嘲弄,齐齐大喝一声:“贼子休狂!”

身后两人举刀朝张行书一上一下劈砍,张行书想要躲闪,可穆沐还在一旁,他生生止住身形。

如此一来,张行书绝无胜算。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让穆沐受伤,血性上涌,张行书狂意大发,今日纵是挨上几刀,也要让这三人偿命!

对方似乎没想到张行书瞧着好对付,竟如此难缠,被他狰狞的神色唬住,手里的刀下意识收了几分力气。

眼看刀刃要砍在身上,张行书的拳劲也到了其中一人喉间,此时一只煞白的小手蓦然出现在三人中间,指甲利如尖刃,一左一右插进了对面两人持刀的手里。

两人凄厉的惨叫响起,穆沐收回小手,煞白的肌肤被鲜血染红,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妖艳。

对方手掌两个血洞不停往外淌血,止都止不住。

周围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失了声,张行书见状,毫不犹豫拉着穆沐就跑。

在小巷中来回穿梭,张行书总算回过神,他低头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心,血是黑色,已经干涸。

他恍然想起先前在山洞里的那个老者,不就是被穆沐打飞了出去?

不知她身上还有多少秘密,张行书无暇思考,拉着她匆匆回到客栈。

好在此时客栈楼下人并不多,两人如风一般上了楼,谁也没瞧清楚两人的模样。

回到屋中,张行书总算松了口气,他往水盆里倒了清水,将手心洗净,看了看立在一旁的穆沐,又攥着她的小手,给她洗去沾染的血迹。

而后张行书在门口唤上来伙计,吩咐他去买两身素色衣裳,一柄剑,又让他烧足两大桶热水上来。

掂量着手里的银钱,伙计知晓买这些东西也用不了那么多,余下的定是给自己的,所以他眉开眼笑应了差事,欣然离去。

没过一会,伙计就把事情办妥,折返回来。

将屋门紧锁,张行书瞧着两桶热水,看了看穆沐,不知该怎么让她进去清洗身子,之前在水中泡那么久,瞧着干净,但是身上沾满了泥沙。

谁知穆沐没等张行书开口,自己迈进桶中,沉入水下,青丝尽数浮在水面上。

张行书知晓她一贯如此,并未担心,与她隔着屏风,泡在另一桶水里,疲惫不一会就烟消云散,舒服得他浑身发软。

可是待他洗净之后突然犯了愁,该如何让穆沐换上新衣?

张行书从木桶中起身迈出,擦干身体后穿上衣衫,想了片刻,他心头一热,鬼使神差地来到穆沐旁边。

穆沐衣裙被水泡开,仰面浮于水面,无神的目光盯着屋顶,玲珑娇躯半掩着,尽收张行书眼底。

刹那间张行书只感觉一股热气涌向鼻头,他伸手摸了摸,果然流血了。

待他手忙脚乱止住血后,桶中的水已经变凉,穆沐还如方才那般,一动不动地泡在水中。

张行书只能将她拦腰抱起,洒了一地的水,平放在床上。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穆沐先前那身褴褛的衣衫被张行书蹭落肩头,他干脆全给她扯了下来。

张行书呼吸一窒,眼前的美景让他目不暇接,只感觉自己白活那么久。

待他回过神,手不知何时抚上了那抹高耸,连忙收手,用最后一丝理智,将她包在被褥里面。

美玉掩瑕,张行书总算松了口气,他口干舌燥地回到屋中,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才发觉自己手脚都在发抖。

暗叹一声,以往的圣贤书莫不是都白读了?

他盯着自己的手,回忆方才的触感,口中喃喃道:“白活了,真是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