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昆虫记:松毛虫的行进行列(第6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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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野树莓树毛虫

我进行研究工作的范围比较小,能使人痒痛的毛虫种类也比较少,我只知道松毛虫和野草莓树毛虫这两种。后者属于灯蛾属,它演变成的蛾子十分美丽,全身雪白,腹部后几个环节呈橙黄色,非常像毒蛾,异常鲜艳。但是,毒蛾的个子比它大,特别是毛虫的活动领域不同于毒蛾。在昆虫分类学上这种毛虫是否已经分了类,我不清楚。不过,也不用去关心。既然肯定不会弄错,何必去在意一个拉丁学名呢!我要惜墨如金,关于野草莓树毛虫,我就不详细叙述了。这种毛虫的习性,没有成串爬行在松树上的毛虫那么令人兴味盎然。不过,它所产生的毒素、造成的灾害和进行的破坏,才是值得我们注意的问题。

阳光朗照的塞里昂丘陵上,地中海植物分布的最北界限的小山上,满山遍岭都是野草莓树。这种郁郁葱葱的小灌木,非常好看;光鲜油亮的枝叶,四季常青;草莓一样的果实,圆鼓多肉,色泽鲜红;挂在枝上的白色小果一串串的,如铃兰的小铃铛一般。在寒冬到来的 12 月,野草莓树拥有无所匹敌的优雅,青枝绿叶都被它用花朵或者果实装饰得令人赏心悦目,这些花朵和果实简直就是胀鼓鼓的铃铛和珊瑚弹子。

在植物中,开花期和成熟过程同步进行的,只有野草莓树。

红彤彤的覆盆子变软,味道变得甜美无比,这是鸫鸟喜爱的水果。老奶奶们将它采摘回去,并制成优质的果酱。而野草莓树却面临着被砍伐的厄运。尽管它亭亭玉立、风姿绰约,可是樵夫却不懂得怜香惜玉。就像普通粗俗的荆棘一样,它也成了烧炉灶的用柴。还有一种比樵夫更加残酷的蹂躏者,就是一种毛虫。它会对这种漂亮的树毫不留情地狠下毒手。在这种贪婪的毛虫的大颚下所经历的痛苦,远远胜过烈火灼烧之痛。

灾害是一种灯蛾带来的。野草莓灯蛾的胸部有漂亮的絮状披角和角状羽饰。它小巧可爱、浑身雪白,把卵产在野草莓树的叶子上。

树叶上有一种小垫子,浅白中还夹杂着一点儿橙黄色,长度有 2 ~3 厘米,形状为披针形,且像鸭绒被一样又厚又软。小垫子朝向叶鞘的一端被树胶固定住了。有着金属般的光泽,就像镍粒一样细小的卵,就淹没在这种厚实、柔软的隐藏处所里。

在 9 月,卵孵化了。对刚孵出的毛虫来说,出生地的叶簇是它最初的食物,其次是毗邻的树叶。毛虫通常啃食树叶趋光的一面,而且只啃这一面。背光面是叶脉形成的网纱,就像皮革一样坚硬。这些新孵出的若虫,根本就不能触动它。

幼虫在吃食物时非常节俭。这个羊群似的虫群,在进食的时候,总是先从叶柄出发,然后一步步蚕食到叶梢。它们的进食是有目的地,而不是盲目地,或者心血来潮地使用它们的牧场。在进攻的前线,它们的头几乎排成一条直线。它们吃饭时,绝不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

这个虫群在前进的同时,还做着织网的工作。其实,这项工作也很简单,就是在树叶被吃光的部分抛下几根丝线,然后把只剩下反面的叶脉和表皮的树叶连接好,网就织成了。这张网既可以用来遮挡强光,又能充当这些幼弱虫子的保护伞——因为一阵微风就能把这些虫子卷走。

由于树叶两面干燥速度不同,被破坏的一面干燥得较快,所以整张树叶马上就变得弯曲,最后蜷缩成一片威尼斯轻舟。轻舟上覆盖着一张延绵不断的网。这时虫群已把牧场的草料吃光,于是它们抛弃这块草地,转向别处,重新开荒,目标就定在邻近的一块狭窄的土地上。

毛虫多次像牲畜那样临时进入栅栏。11月,气候变得很恶劣的时候,它们就定居在一根枝梢上。树叶的趋光面被一片片啃掉之后,就与毗邻的树叶更加接近。而毗邻的树叶也经历了这样啃食的过程。这时,整束树叶看上去就像是烧焦的柴棍一样。用一块漂亮的白色绸缎,毛虫就做好了加固柴捆的工作。就这样,一间越冬的小屋就筑成了。还十分幼弱的毛虫,在春回大地之前,将会待在里面,不再外出。

毛虫可没有什么特别的技艺,只不过使树叶彼此靠近,那是被啃咬的树叶一面干燥造成的结果。一片片树叶被毛虫用丝线系住,然后它们会使劲用力,将这座建筑物的每个房间连接起来。不错,这些因干燥而彼此靠拢的树叶被坚固的缆绳紧紧地捆在了一起。但是,这些缆绳发挥作用的方式与动力机械不同。

身体虚弱的虫子没有借助缆绳的牵引,也没有推动绞盘,自然而然就把这一切工作完成了。毛虫对外边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就是偶尔一根因空气流动而飘动的线缠住一片毗邻的树叶,它们也会奔去抓住这个意外的天桥。另一片树叶也是这样很自然地圈进了小屋。毛虫一般喜欢一边安顿自己,一边摆设筵席,所以房屋的大部分一边被修建,一边被吃。

这座房屋很舒适,门窗的缝隙都被堵塞住了,即使是在雨雪的袭击下也安然无恙。它们在门、窗的接缝装上防风垫,是为了避免穿堂风的吹刮。野草莓树小毛虫不懂勤俭持家,护窗板上放着的都是它们的丝绒细带子。在这座房子里居住,无论外界的大雾多么潮湿,想必这里都非常舒适。

气候不好的时候,我的住地也变得阴雨连绵。可是小毛虫用树叶搭建的小屋却安然无恙。这是因为有时毛虫具备的一些特长,总会令人类的技能和灵巧感到汗颜。

毛虫在气候最严酷的 3~4 个月里,在它用丝和树叶建成的住所里,足不出户,不吃不喝,绝对戒绝饮食。3 月,当春回大地时,这些饥饿的隐居者才开始搬迁。

这时,就连毗邻的树叶都爬上了毛虫。毛虫不再只啃咬树叶的一面,而是整整一片树叶,直到叶柄,它们贪得无厌的胃才能得到满足,这是大破坏、大蹂躏的时刻。于是,慢慢地,毛虫把野草莓树剪得精光,不留片叶。

现在,冬季住所已经显得太狭窄,这些流浪的毛虫不再返回,而是选择继续流浪。它们成群结队地聚在一起,有的在这里,有的在那里,织造形态各异的帐篷。哪里的牧场有草料,它们就在哪里随遇而安另建新居。树杈光秃秃的,好似被大火烧掉了树叶后,晒场变得衣衫褴褛,样子十分凄凉。

6 月,发育老熟的毛虫离开野草莓树来到地上,在干枯的树叶中,精打细算,吐丝做茧。茧里掺有毛虫的毛,不是纯丝。灯蛾会在 1 个月后从茧里羽化出来。

老熟时的毛虫身体约 3 厘米长。它穿着绚丽多彩且很别致的服装,背部的皮肤上镶嵌着两串橘黄色的斑点,还有一束束排列着的灰色的毛,雪白的短簇毛长在身体的两侧,腹部的前两个环节和倒数第三个环节上,各有两个栗色的就像丝绒一样的隆起。

拥有一对好似用红色封蜡雕刻的、小巧玲珑的酒杯,杯口始终张开,就好像火山口一样,这是毛虫最显著的特点。背部中央的第六和第七个环节才有这种朱红色的小酒杯。对这些奇怪的小斗的功能,我不了解。它们可能是信息器官,就像松毛虫背部的切口一样。

村民非常惧怕这种毛虫,拾取荆棘的村妇和捆扎木柴的樵夫都对它恨之入骨。当他们对我谈起毛虫使他们剧痛难忍、奇痒难耐时,他们的表情使我马上感同身受地耸动两肩,以便舒解我想象中在背部感到的瘙痒。我仿佛感到,放着毛虫灼热的破衣物的野草莓树柴捆在我裸露的皮肤上擦过。

现在正是烈日当头、酷暑难熬的时刻,如果在这时把长满滋生毛虫的小灌木砍伐掉,或者挥起斧头摇动在树影里倾倒毒素的芒齐涅拉树,那的确是苦差事。我对自己要经常和这种破坏野草莓树的害虫打交道,倒是没什么可抱怨的。摆弄它是我常干的事,比如,我会把它的毛贴在我的手指,甚至脸上最敏感的部位。为了做好科学上的研究,我经常连续工作几个小时,不断剖开一些虫窝,但是,从来没有过不舒服的感觉。除非特殊情况,例如临近毛虫蜕皮时,才会影响我那晒得黑黑的皮肤。

孩子细嫩的皮肤却没有这种免疫性,这一点从小保尔身上就能看出来。有几个虫窝是他帮助我取的,他还用镊子帮助我收集窝里的居民。

干完活后,他老是搔抓脖颈,一道道虎纹似的红色浮肿马上呈现在颈上。我这个助手纯朴天真,还为科学试验给他带来的伤痛感到骄傲。他有点儿像我一样,总是硬充好汉,或者做事有些轻率冒失。不过,浮肿等症状在 24 小时内都自动消散了,还好,其他严重的情况都没有发生。

樵夫们对我谈到的那些不幸的剧痛遭遇没有发生。难道他们胡吹夸大了吗?这不太可能,因为他们众口一词,异口同声。那么,是不是我的试验中缺少某些东西,比如:时机比较明显,毛虫的老熟度,加剧毒素毒性的高温等。

只有某些不很明确的环境条件集中时,最强烈的刺痒感才会产生。

但是,这种情况却没有出现。也许,有一天我会偶然遇到的,甚至还在自己的期望之外。如果樵夫们受到的伤害发生在我的身上,我将整夜辗转反侧、心烦意乱,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我直接和毛虫打交道所得知的东西,后来竟然被化学方法证实了,这的确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采用处理松毛虫蜕下的皮的方式,用乙醚处理野草莓树毛虫。我浸泡的幼虫有一百来只,身体还不到老熟时的一半长,还很幼小。两天以后,我过滤浸泡液,并让其自然蒸发。

剩下的那几滴液体,我拿来把一张一折为四的吸水纸浸湿了。然后,再用绷带和胶布把它贴在我的前臂内侧,开始重复松毛虫的试验。这个过程,我做得丝毫不差。

上午贴上的这种发疮药,当天晚上才起作用。我瘙痒得快要熬不过去了,再加上那强烈的灼痛感,我总想着把贴在身上的东西揭掉。我焦躁不安,彻夜难眠。不过,为了坚持到最后,我宁可付出惨重的代价。

现在樵夫们对我说过的话,我非常理解!我差不多有 4 平方厘米的皮肤处于痛苦的折磨之中。如果我的脸、颈、肩、臂膀、背,都被弄得这样疼痛,会是什么样子呢?我完全同情那些劳动者,因为他们饱受了这种令人憎恶的昆虫之苦。

第二天,我揭掉了手臂上那张可怕的纸。皮肤不但红肿,还布满了小滴浆液的脓疮。5 天之内针扎似的灼痛感、痒感和浆液滴都没有停止。

之后,损伤的表皮干燥,就像鳞甲一样一片片掉下来。一个月内几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只有红色斑块还很明显。

我的试验结果表明:野草莓树毛虫在某些情况下所产生的作用和影响,与我用自己的办法所产生的结果相同。从各方面看,它那令人憎恶的名声是名副其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