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国学十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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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文学(8)

曾涤笙自办团练,以平洪杨之乱,国势既变,湘军亦俨然一世之雄,故其文风骨遒上,得阳刚之气为多。虽继起无人,然并世有王湘绮,亦可云近于阳刚矣。湘绮与涤笙路径不同,涤笙自桐城入而不为八家所囿,湘绮与涤笙路径不同,涤笙自桐城入而不为八家所囿,湘绮虽不明言依附七子,其路径实与七子相同,其所为诗,宛然七子作也。

唯明人见小欲速,文章之士,不讲其他学问。昌黎云:“作文宜略识字。”七子不能,故虽高谈秦汉,终不能逮。湘绮可谓识字者矣,故其文优于七子也。由上所论,历代文章之盛衰,本之国势及风俗,其彰彰可见者也。

文之变迁,不必依骈散为论,然综观尚武之世,作者多散文,尚文之世,作者多骈文。秦汉尚武,故为散文,骈句罕见。东汉崇儒术,渐有骈句。魏晋南朝,纯乎尚文,故骈俪盛行。唐代尚武,散体复兴(唐人散体,非始于韩柳。韩柳之前,有独孤及、梁肃、萧颖士、元结辈,其文渐趋于散。唯魄力不厚。至昌黎乃渐厚耳。譬之山岭脉络,来至独孤、萧、梁,至韩柳乃结成高峰也)。宋不尚武,太其文通行四六。

作散文者,仅欧曾王苏数人而已(姚姬传云:论文章,虽朱子亦未为是。大抵南宋之文,为后世场屋之祖。吕东莱、陈止斋、叶水心,学问虽胜,文则不工。《东莱博议》纯乎场屋之文。陈止斋、叶水心之作,当时所谓“对策八面锋”,亦仅可应试而已)。余波及于明清。桐城一派,上接秦汉、下承韩、柳固不足,以继北宋之轨则有余,胜于南宋之作远矣。

唐宋以来之散文,导源于独孤及、萧颖士辈,是固然矣。然其前犹可推溯,人皆不措意耳。《文中子》书,虽不可信,要不失为初唐人手笔。其书述其季弟王绩(字无功,号东皋子),作《五斗先生传》(见《事君篇》),其文今不可见。以意度之,殆拟陶渊明之《五柳先生传》。其可见者,《醉乡记》、《负苓传》,皆散漫而不用力,于陶氏为近,不可不推为唐代散文之发端。又马、周所作章奏,摹拟贾太传《治安策》,于散体中为有骨力。唐人视周为策士一流,不与文学之士同科,实亦散文之滥觞也。大凡文品与当时国势不符者,文虽工而人不之重。燕许庙堂之文,当时重之,而陆宣公论事明白之作,见重于后世者,当时反不推崇。萧颖士之文,平易自然。元结始为谲怪,独孤及、梁肃变其本而加之厉。至昌黎,始明言“词必己出”,凡古人已用之语,必摒弃不取,而别铸新词。昌黎然、柳州亦然,皇甫湜、孙樵,无不皆然。风气既成,宜乎宣公《奏议》之不见崇矣。然造词之风,实非始于昌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