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恶心。
我很反感他的触碰，他勾起我那些不好的回忆。那个我一辈子也不想记起的夜晚，太平间门口的血光，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离近了我甚至觉得，他身上就带着一股停尸间里腐烂的气味。
我狠狠推开他，瞪他一眼，准备离开。
他叫住我，“邱晴，我可以给你时间仔细想想。但不要太久，我怕陆于琛的身体情况，支撑不了那么久！”
第二天我拿着陆于琛的体检报告几乎跑遍了整个江州的医院。医生无一例外的告诉我，手术可以做，但肾源需要等。
“我肯多出钱！”
医生摇摇头，有些可怜的看着我，“小姐，这不是钱的问题。”
我的心一下沉落谷底。
是，生命面前人人平等，就算有钱，可没有救命的东西，又有什么用？
“为什么不去第一医院问一下呢？”一个大夫告诉我，“听说那边的岳医生在这方面很有办法，应该会有合适的肾源。”
我不甘心，也不相信除了岳峰，就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救陆于琛的命！
然而当陆于琛又一次送医院急诊时，我才知道自己的坚持太幼稚了。
那天我赶到医院，小陈说他已经脱离危险，正在输液。
他是在开会的时候突然小腹绞痛，本来以为可以坚持到会议结束，可他的汗一直往外冒，直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心里难过的像有虫子在啃。我走进病房，他躺在那里，脸色不太好看，但一见我进去立即换上轻松的笑容，“我根本没什么事，别听他们小题大做！”
我使劲儿憋住眼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不用这样吧！”他强撑着坐起来，刮刮我鼻子，“我大概是阑尾炎，这段日子没吃好也没休息好，身体抗/议了！你别担心。”
“嗯。”我点点头。
“我上次那个体检报告出来了吗？”他问。
“出来了……”我忍了忍，“一切都好。”
“看，我就说那一趟检查纯粹多余吧！”他笑起来，趴在我耳边说，“你是不是怀疑我身体不行？”
“小畜生……结婚那天，一定让你哭着求饶！”
“你瞎说什么啊？”我推他，“人家结婚都高高兴兴的，凭什么我就得哭？”
“好……”他声音愈发暧/昧，“不让你哭，让你笑的合不拢腿！”
“陆于琛！”
他一把将我抱在他怀里，我深深嗅了一下他身上的味道，想把这怀里的温度、气味、他给的所有幸福，全部刻印在脑海里，就算下辈子也不忘。
没有时间了，他不能再等下去，我也不能再让他等下去。
我找到岳峰，答应他的条件。
从岳峰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我突然又想起那个童话故事。
故事里的人鱼用声音跟巫婆作交换，换来能把自己变成/人类的毒药。长出人类的双腿后，人鱼每走一步都像行走在刀尖上那样疼痛，可她很快乐，因为可以跟心爱的男人朝夕相处，再痛也值得。
我每走一步，也痛的像走在刀尖上。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心爱的人能活下去，我也不介意变成泡沫。
婚礼前三天，我把陆于琛叫来家里。一开始他不愿意，说什么这种事情有讲究，新郎新娘结婚之前最好不要碰面，不然不吉利。
我笑笑，“你还信这个啊？”
他很认真的回答，“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哪能不信？”
我听见心房碎裂的声音。我深吸一口气，继续问他，“我今晚一定要见你，你到底来还是不来？”
电话那头停顿一下，突然两声嘿嘿的坏笑。
“就这么想我？迫不及待了？”
我挂了电话，去超市买了很多东西。晚上我做了他爱吃的黑椒牛排，五分熟，炒了他喜欢的番茄西蓝花，还煮了通心粉，烤了法式面包，涂上他最中意的千岛酱。
做这一切的时候我一直流眼泪。
陆于琛准时进门，看到我脸上泪痕，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捧起我的脸轻声笑道，“这是怎么了？吃个饭都这么多愁善感？”
“没有！”我笑笑推开他，“洋葱熏的。”
“是不是快结婚了，突然感触良多？”
我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给他倒了红酒。我们碰杯，在如水夜色中享受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我将老唱片放进唱片机里，悠扬的小提琴声飘来，陆于琛走到我面前，邀我跳舞。
“一进门的时候竟然没发现，你今天这么漂亮……”他揽着我的腰，舞步轻柔，他的温情也如月色一般释放。他低头用鼻尖蹭蹭我，眼角眉梢间都是笑意。
那一刻我真的很难受，难受到想把自己千刀万剐。
“接下来是不是还有别的节目？”他轻触我的唇。
我怔怔的看着他，这张脸怎么看都那么迷人……我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疯狂的吻他。他被我弄的不知所措，然而很快也适应了这份热情，开始加倍热烈的回应我。
我们一路拥吻到房间，衣服零落一地。
我像一条蛇似的缠住他，交/合，让他深深占有，我想把全部的热情和爱恋都留在这个晚上。记得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说我放不开，他不喜欢太青涩的女人，他喜欢女人主动、热烈，喜欢她像一幅色彩奔放的油画，让他沉迷其中。
而这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把自己从头到脚变成一幅油画。
陆于琛的动作由温柔到炽烈，他向来是一头不知疲倦的蛮牛。我们的身影又出现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地毯、飘窗、浴室……不管什么姿势，怎样都不会厌倦。他把我带上最高峰，让我看到整个世界的烟花绚烂。
动情的时候我一遍遍喊他名字，泪水汹涌而下，这一天仿佛变成了世界末日，有一种悲壮的凄美。
最后一次结束后我趴在他身上，听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他摸摸我的头，在我脸上轻吻一下，笑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热情……把我吓到了。”
“你不满意？”我看着他。
“非常满意……”他低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徘徊，捏着我耳垂，轻柔摩挲。“结了婚以后你天天这么喂我，我也吃不够……”
“哦……”我喉咙一紧，强忍着心痛，竭力以最平淡的语调告诉他，“陆于琛，我们……我们暂时不结婚了。”
“你说什么？”
“我说不结婚了。”
我起身，把地上衣服一件件套身上，背对着他。
我怕让他看见我眼圈是红的。
身后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那磁性的声音才带着笑意，缓缓传来，“你跟我说笑？”
“你觉得我像在说笑吗？”
“那你什么意思？”
他跳下来，光着脚跑到我面前。我赶紧低下头，捡起他衣服往他怀里一塞，冷冰冰的对他说，“先穿好，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他瞪着我冷笑，“我全身上下哪的样子你没见过？现在跟我装纯？”
“陆于琛，我……”
“先告诉我你什么意思！”他抬高声调，“什么叫不结婚了？”
我舔舔嘴唇，压下那股想哭的冲动。“不结婚就是……我不想嫁给你了。”
他瞪大眼睛，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婚纱我退了，场地也解约了。”我硬着头皮，一字一字告诉他，“已经发出去的请柬，我会挨个打电话，告诉他们婚礼取消……”
“邱晴！”他怒吼，按住我肩膀把我抵在墙上。
我看到他额头爆出的青筋。
如果他再狠点，那双手不是按在我肩膀上而是掐在我脖子上，那我还能痛快点。
“到底为什么……”他眼圈发红，像头受伤的狮子，哑声问我，“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总得给我个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