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陆于琛直接带上了回江州的飞机。
因为我对岳峰早有防备,所以护照一直是在随身手包里放着的。我什么行李都没有,就这样被陆于琛拖去机场,当坐在位子上等待起飞时,我还以为这是一场梦。
“什么都别想。”他冷笑着警告我,“别想逃跑,你跑不掉。而且就算你跑了,我也有办法把你抓回来。”
“陆于琛,你凭什么?”我看着他,“我现在可是别人的老婆,你当真要担上一个抢别人老婆的名号吗?”
“什么样的名号我不管。”他神情淡漠,“我只是拿回我的东西。即使现在,这东西在别人名下……”
说着他手指轻轻掠过我脸庞,露出一个鄙薄的笑。
“邱晴,”他转过头看着窗外浓云,“一年多了,你难道就不担心晴天吗?你不想看看她?”
我心房好像一下子遭受重击,针刺一样的疼痛。
没有哪个母亲不担心自己的孩子,我当初放弃晴天,也是迫不得已。
尽管我很想知道晴天的消息,可这一年多我只能忍着,况且我自己身体也不好,已经自顾不暇了,根本顾不了晴天。
陆于琛看看我,见我没反应,鼻子里轻哼一声。
“你是我见过的最冷血的母亲。”他说。
“你也是我见过的,最蠢的男人!”我反驳。
我抬眼,正对上他凌厉的眼眸。这一次我没有回避,大胆的迎着,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死在这飞机上。
死过那么多次,也不怕这一次。
况且还真不一定死的了,以前都能逢凶化吉,我的命硬,所以才有胆量挑战陆于琛这种强硬的男人。
一路上我们没再多说一句话。我不停的做梦,梦里的画面很模糊,晴天的笑声却很明朗。我梦到她长高了,长大了,又漂亮了不少,她没有自闭症,没有贫血,她是个很健康的女孩,正开怀的冲我笑着,张开小手要扑进我怀抱……
就在这时梦突然醒了,我一个激灵,感受到飞机着陆的隆隆声。
这么快,又回到江州了。
看着外面熟悉的一切,我心头百感交集。陆于琛还是一言不发,我跟在他身后,一直到机场大厅,有几个人在那里等着他,领头的是小陈。
小陈见了我有些惊讶,随即还是礼貌的点头打招呼。他接过陆于琛的行李,请他上车,刚刚给我打开车门,车里的陆于琛却发话,“直接回去。”
“什么?”
“我说直接走。”
“可是邱小姐……”
小陈看看我,我也是一头雾水的看着陆于琛。
什么意思?不让我上车?让我去哪?
陆于琛瞥我一眼,带着几分嘲讽几分厌恶,嘭的一声把车门关上。
司机和小陈都不敢违抗他命令,赶忙跟上去。车队离开机场,大太阳底下就剩我一个人怔怔的站在那。
“喂,陆于琛!”我急忙追过去,可车队已经走远,我恨恨的脱下一只鞋砸过去,可除了引起过路人侧目,起不到任何作用。
最后我还得一瘸一拐过去把鞋子捡起来。
那时接近正午,盛夏的江州,太阳像火球,整个大地都好似进了一个蒸笼。
我快被烤焦了。
我蹲在路边清点自己所有的东西。我是被陆于琛硬拽上飞机的,除了身上这条连衣裙和这双高跟鞋,我什么衣服都没有。
手包里只有护照,身份证,钱夹里钞票不多,还都是美金。
有一只手机,电量还剩一小半,电话卡在这里还没法用。
除了这些之外,我一无所有。
我坐在大太阳下面发了一会儿愣,竟然被气笑了,眼泪不知不觉落下来。
陆于琛是故意的!故意把我扔在这!
以为我没了他活不下去吗?
我先去把身上所有的美金都兑换出来,总共换到三百多块。这点钱在江州熬不了多久。我挺后悔在美国的时候,对金钱怎么就这么无欲无求呢?岳峰每个月给我不少,我怎么就不知道充盈一下自己的钱包?
然后我买了张电话卡,坐机场快线到了市区。
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折腾了这么久,再加上时差,坐长途飞机的劳累,我头晕目眩,有种踩在棉花上的感觉。
胃里空空的,饿的难受,买了个最便宜的面包吃进去,却又全都吐出来。
三天,我一直在街上流浪,晚上就偷偷溜进某个大商场,躲避保安,在里面窝一晚上。
白天就吃最便宜的东西,可三百块根本不经花,一会儿就见了底。我找免费充电的地方把手机充满电,其实那时我对陆于琛还是抱着一丝幻想,我觉得他就算报复我,现在也该是个头了,总该给我打个电话了吧。
可是他并没有。
最后我躺在地铁站的长椅上,有些发烧,浑身发抖。
我拿出电话打给陆于琛,“玩够了吗?”我硬撑着最后一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看看我怎么生不如死是不是?”
现在他如愿了。这几天我过的像个乞丐,身上一股汗酸味,裙子几天没洗,脏兮兮的,头发也粘在一起,从头到脚狼狈的像是从垃圾堆里钻出来。
然而接电话的却不是陆于琛。
“邱小姐,是我。”
“小陈?”
“陆先生在开会。”
一股怒气直往我心口顶。“开会怎么了?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了?叫他接电话!这个混蛋……把我带回来,往机场一扔就不管了吗?我可以告他拐卖人口……”
“拐卖人口?”
我话音未落,只听话筒里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沉稳中又带着几分嘲讽。“第一,你见过谁拐卖人口,会把人带到这种国际化大城市?第二,你的护照、身份证齐全,我没有扣押你的任何证件,何来拐卖这一说?
“还有第三,”他声音里带着笑意,“如果我没算错,你现在身上应该还剩三十五块八毛钱,街边最便宜的一份快餐只需要十五块,你还能撑两顿。”
“陆于琛!你……”
“邱小姐,后会有期。”
“陆于琛你先等等!”我喊道。
他问,“还有什么事?”
我深吸一口气,舔舔嘴唇,整理思路,把打从会说话以来所有能用来骂人的字,统统喊了出来。“陆于琛你个混蛋王八蛋!你丧尽天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别看你道貌岸然人模狗样儿的,你他妈做的事连禽/兽都不如!哦对了,你还斤斤计较心地狭窄,你每天穿着裙子办公的吧?你他妈根本不是男人!你……”
“咔哒”一声轻响,传来滴滴忙音。
地铁站来来往往的人都像看个神经病一样看着我,还有人把我刚才的光辉形象录了下来。
我挥手驱散人群,手里那手机恨不得也扔出去。我一下子从长椅上跳起来,不知怎的,那一刻精神抖擞。
好,既然不给我活路,那谁也别跟谁客气!
陆氏大楼我还是认识的,怎么走我也知道。陆于琛不是想看我生不如死的样子吗?那我就直接去他的总裁办公室,让他看个够!
我直接搭地铁去了陆氏,顺便买了陆于琛口中那最便宜的十五块一份的盒饭。
一进大楼,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身上味道确实难闻,样子也像个难民,手上还捧着份盒饭,不过越这样越好,越是狼狈,越能让陆于琛丢脸。
“小姐,你找哪位?”
我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保安,冲他微微一笑。我只坐在大门口,人来人往、谁都能看得见的地方,这里出了安保范围,但人流量不少,我就坐在那里,旁若无人的大口大口吃快餐。
“不找谁。”我嘴里塞着饭,“我就在这吃点东西。哦,对,有空帮我给陆于琛带个话,他闺女的妈被他扔在街头三天了,很快就要身无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