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想呕吐的感觉又顶在嗓子眼里。
很恶心……恶心至极！不光觉得恶心，还有恨……永远消除不掉的恨！恨不得把岳峰抽筋剥骨那种恨！
“岳峰想灭我的口。”小满说，“但我身体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所以……”
“所以我的下场，就是那些瓶子里的东西。”
小满说的很镇定，我顺着她手指看过去，一阵毛骨悚然。
“他们毁了我一半脸，强迫我做那种事……”她声音越来越低，“毁了容的女人不会逃跑，孟拱村就这么大，无论逃到哪里，村民就会认出来，然后抓回这里。村民和这个赌场，其实是一体的……”
我仔细回想，第一次来这个赌石场，见过几个身着艳丽的女孩子，她们穿着比一般女孩更漂亮的纱笼，但都遮着脸。
想来她们的身份跟小满一样，连面容都跟她一样吧……
我抱住她，轻轻抚摸她的发。我无法想象她在这里的一年多受到怎样非人的折磨，我的心抽搐着疼，我只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如果我早能预见这一切……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晴姐，别哭了。”她给我擦眼泪，“其实我在这过的比一般人好多了。我运气不错，碰上了慕达。”
“他到底是个什么人？”说起慕达，我也一身冷汗，“他是真心对你好，还是对你另有所图。”
“我不知道。”她说，“目前看来他对我是很好的。”
“可他的家族不可能接受你！”
“我也不可能真的跟他过一辈子。”
小满的声音带着悲戚，“我和他在一起，其实是我对他另有所图。我想让他带我走，我提过几次，可他不同意。”
“能理解。”我说，“他是村民，他也身不由己。”
可是小满跟他在一起，让我很心疼。她配得上更好的男人，应该是像小陈那样的，守在她身边悉心保护，而不是慕达。
“他外表看上去粗鲁，不过我们在一起时，他还是挺温柔的……”小满轻声说，“也幸好有他，我不至于像别的女孩那样，什么人都要伺候。”
“小满，是我害了你。”
“别这么说。”她拉着我的手，“人各有命……”
这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到了这的人，都开始相信宿命。
小满以前是个多么热情、多么有抗争精神的姑娘啊……
“我一定把你带出去。”我使劲儿咬嘴唇，不停重复着，“我会把你带出去……一定会！”
“如果能出去，我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相信宿命吗？”我扳过她肩膀，“我来这里是找冰翡的，找合作商，没想到遇见部族冲突……我受伤，却被慕达的妹妹救下。我想试试运气，赌一块冰翡，可竟然在这里碰见你……”
“小满，这不是宿命是什么？是命运安排我找到你，带你出去！”
“晴姐，不可能！”一直隐忍的小满濒临崩溃，“进了这里就别想出去！这根本不是什么赌石场……”
“这里表面上是赌石，实际上……做的是人体器/官买卖的勾当！”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惊的说不出话来。
“买卖……”我恍然大悟。
小满说她到时候了，说岳峰把她扔在这里是因为她的身体还有利用价值。
说我的肾，已经在半年前卖了出去……
我的目光又转向对面那排架子。
那些血淋淋的心脏肝脏，好似变成一个个冤魂，青面獠牙的朝我扑过来。
“晴姐，这里比赌石还恶劣。”小满说，“所以我是不可能逃出去的……我的命运只有一种，就是被……”
“不会！”我大喊，制止她说下去。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必须振作起来！
我面临过那么多次生死关头，不都大难不死吗？所以我相信这一次，命运也不会亏待我。
我跟小满被关在那间小屋里，每天倒是有人来送饭，只是量不多，而且难以下咽。为了保存体力，我还是勉强吃下去。
他们每天让我们出门上一次厕所，那间屋子里禁止方便，毕竟存放的都是些器/官，把屋子弄的臭气熏天，买主也不愿意。
直觉告诉我，这是我们唯一可以逃出去的机会。
这里的厕所很简陋，说是厕所，其实不过是在一片荒地上，用石头和稻草搭个小棚子。然而这里是山地，后面就是一片树林，如果藏身在那里，他们就算找也得找上一段时间。
我跟小满说了我的计划，小满吓得脸色煞白，不但拼命阻止我，还说我这样一定会送命。
“不会的。”我对她说，“这次我吸取经验，不会像以前那么莽撞……你听我说，这段时间我们老老实实听话，给他们造成假象，让他们觉得我们好控制。”
“人的心理很奇怪，当他们认为我们妥协的时候，就会有种优越感，继而放松警惕……”
“这个时候我们可以稍微提一点要求，比如往远的地方走走，但一开始不要太远，要在他们视线范围内……我们取得他们信任，最后就可以一次性成功了！”
“周围地形我观察过，山地后面是树林，从厕所到树林这条路是上坡，有几块大石头可以当垫脚石……负责看守咱们的是两个老婆子，她们跑不过我们的！等我们躲进树林，唯一的威胁大概也就是野兽，咱们小心一点，辨别太阳的方向，孟拱村在北边，我们就一直往南边去……”
“不行晴姐！”小满连连后退，“这里的人不会放松警惕，他们比狐狸还精明，你千万不要有这种念头！”
“再精明也是人，他们变不成狐狸！”
“绝对不行！”她瞪着我，“我求你了，别冒险！晴姐，你不是这里的人，你不会有事的，他们顶多再关你几天，看你老实了就放了你……”
“放了我？那你怎么办！”
“我早就说过我的下场了！”她喊道。
“快到时候了吗？”我冷笑，“呵，快到时候像一只牲口那样被杀掉，然后取出内脏？装进这一个个小瓶子里？”
“不可能，小满！”我斩钉截铁，“你是我妹妹，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你带出去！你让我自己活着出去而眼睁睁看着你变成尸体？我做不到！”
“做不到也要做。”她眼里噙着泪，“你还有陆先生，还有晴天！你有你自己的生活！”
我眼泪蓦地掉下来。
即便面临生死关头，她还是一心为我考虑。
我死死抓住她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她哽咽道，“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活着……”
“小满……”
我还想劝她，却在这时“嘭”的一声，木门被人踢开，一个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发出好似从地狱传来的笑声。
“原来计划着怎么逃跑啊？我就说阿曼这丫头不简单！”
在这里听见中国话是件比较稀奇的事。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那人瘦削矮小，大概有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唐装，两鬓斑白，然而一双眼睛透着极其狡黠精明的光。
他身后跟着的老头子，正是那天用鞭子抽打小满的人。
“阿曼……小满？”他走过来，邪佞的笑着，“好名字啊！岳先生只把你往这一扔就走了，都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呵，将来你的心肝脾肾搁进瓶子里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外头标签上要怎么写！”
“不过也无所谓了……写什么名字不一样呢？难道还指望买主去你坟头祭奠吗？哈哈哈……”
他的笑声让我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我把小满挡在身后，直直的盯着他，“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