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一点就把岳峰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差一点就告诉她,这个道貌岸然的医生其实是魔鬼。他挖走我的肾,卖掉,将来会有一天也会挖走你的心。
可我什么都没说,这时候我不能打草惊蛇。
想让苗苗远离岳峰,我只能搬出自己是他正室妻子这种身份。
晚上岳峰一回来,苗苗就把他拉到房间里嘀咕很久,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做。但岳峰走出来的时候很高兴,破天荒的来我工作室,左看右看,对我每张设计图都品评一番。
他品味向来不错,评论也一针见血。
“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在纽约的时候也经常这样?”他扭头看我,“那时候我们刚认识,你上午在设计学院上课,下午在我诊所打工,晚上就总是关着门,画设计图,或者打磨些小首饰。”
“是。”我点点头,“那时候你也常常这样对我的东西评头论足一番。”
“不是评头论足,是给点不成熟的意见。”他笑。
“看来你今天心情很好。”
“嗯。”他慢慢靠近我,一只手抬起来想要环住我肩膀,举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邱晴,我……”
“苗苗给你打小报告了?”
“没有。”
我笑笑,“没有最好,有也无所谓。我可以把对她说的话再对你说一遍,不管怎样,我在法律上还是你的妻子,如果你们想搞些恶心的事情,请不要太放肆,起码顾虑一下我的感受。”
“还有,”我继续说,“我会说这些,并不是因为对你还有什么感情,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在维护我的自尊,而且……我不愿意看见你再祸害一个好女孩!”
岳峰蹙着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着我的眼神十分复杂。
我站在门边,请他出去。
他缓缓走来,经过我身边时轻声说,“你就真的这么恨我?”
“你做了这么多伤害我的事,如果我还不恨你,是我脑子有问题。”
“我耍尽各种手段,也不过是想得到你!陆于琛就比我高尚吗?他给你的伤害就比我给你的少?”
“你别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我瞪着他,狠狠吐出三个字,“你不配!”
岳峰咬了咬嘴唇,目光又流露阴冷与险恶。
“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不跟我提离婚?”
“离婚?”我冷笑,“我不会跟你离婚的,岳峰。反正我这辈子已经毁了,正如你所说,谁愿意娶一个少了只肾的女人?所以我这一生注定跟你纠缠了,你做好心理准备。我不光会跟你纠缠到底,我还要行使一个妻子的权利!”
“你要是敢搞小三,不给我生活费,或是做了任何挑战我底线的事……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身败名裂!不信你就试试看!我连身体都不完整了,还有什么顾忌呢?倒是你,岳大医生,万一你的光辉形象保不住了,那可怎么办?”
岳峰狠狠瞪我一眼,把门摔的震天响。
我坐在工作室,心情倒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挑明也好,大家都不必伪装和睦,该露出尖牙厉爪的时候,一定不能犹豫。
晚些时候苗苗端着餐盘进来,很不客气的把饭菜往我桌上一摆,愤愤看我一眼。
我觉得好笑,又觉得她可怜。
苗苗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气愤的质问我,“先生今天回来的时候心情好好的,你到底怎么惹到了他?”
我抬眼看她,冷笑道,“这是你一个女佣对主人该有的口气吗?”
“我可不会一辈子当女佣的!”她的脸凑过来,皱着眉头,眯起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岳太太……很快这个身份就不属于你了!”
“是吗。”我淡定的很,“岳峰给你什么承诺了?”
“他答应我会跟你离婚!”女孩得意的很。
“那就让他试试。”我瞥她一眼,“这是在中国,我们这里的风气没有美国那么开放……可即便在美国,为了一个小三儿搞的家庭不睦,恐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苗苗,”我站起来看着她,“岳峰是个医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样的人就算没了夫妻感情,为了自己的形象,也不会轻易离婚的。所以我劝你还是放弃他,你这么漂亮,会碰到更多更优秀的男人,何必为了这样一个人,把自己名声也搞臭呢?”
我小心翼翼提醒,心里打着小鼓。
她一定要听我的……如果执迷不悟,小满的下场,就是她的未来。
苗苗脸上露出一种倔强的神色,这是年轻女孩特有的、为爱不顾一切的表情。她看着我,骄傲、鄙视,还有一点嘲讽。或许在她眼里,我就是那个除了一个空壳婚姻一无所有的可怜女人,而她,拥有爱情,拥有青春,也拥有全世界。
“走着瞧。”她嘴角微微上扬,“岳先生答应我的事,他一定会做到。他是个守信用的男人!”
“嗯,那就走着瞧。”我笑,“其实苗苗,岳太太这个位子我真的不想坐,可我也没办法。”
“你……”
“你把希望寄托在岳峰身上真是太不明智了。可能在他跟我闹离婚之前,我就已经把你赶出家门了!”
她恼羞成怒,“谁也不能赶我走!”
“试试看。”我静静地说,“我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说完我转过身。
门又被摔的震天响,看来他们两个相似之处真多。
静下来的时候我问自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苗苗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最多只是我在美国无依无靠的时候,她照顾了我一段时间。
我为什么要把她跟小满看成一样的呢?
我又为什么要放弃那么多,去完成一件可能根本完成不了的事?
几天后我在公司里跟陆于琛碰面。
这完全是个偶然,因为J-one的设计部跟陆氏是分开的,而陆于琛基本上不来J-one这边,那天却为了一份策划书亲自跑一趟。
在走廊上我们擦肩而过,那一瞬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回头,他正好也转身,四目相对时,我的心好像被雷电击中。
他瘦了些,眼睛里透着疲惫,不过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那天他穿了件紫罗兰色的衬衣,领口随意松了两粒扣子。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没有穿黑色。
穿这种暖意融融的颜色,他是被谁改变了吗?
我一时间忘了打招呼,反而是他先走到我面前,轻声说一句,“最近好吗?”
“嗯,挺好的。”我回过神来,“晴天她……”
“对了,我正想跟你说。今天下午能不能去接一下她?我开会要开到很晚。”
“我……”我有些犹豫。要在以前,我肯定巴不得,可现在我跟岳峰同住,必须万事小心。
可我又实在太想见女儿了。
“如果不方便,我让小陈去。”
“不用不用,方便!”我脱口而出。
“你也很就没见她了,不然这几天,让她在你那里?”
我想回绝,但下不了决心。
我的母爱很自私吧,我只想到每分每秒都跟晴天在一起,却没有考虑到她的安危。
晴天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见到岳峰还是格外亲切,甜甜的喊“岳叔叔”,把幼儿园里的功课都摆出来给他看。
岳峰也很有耐心的指导她,笑容和蔼,轻轻抚摸她的小脑袋。
我在门口看的胆战心惊。
第二天我就偷偷买了针孔摄像,安在家里各个角落。白天我们都不在家,傍晚苗苗去幼儿园把她接回来,再到我下班回家,统共也不过三四个小时。
我以为这三四个小时不会发生什么事。
然而没想到,有一天我在摄像头里看见触目惊心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