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心攸裹着厚厚的狐裘斗篷，带着同色的狐毛帽子，小小的脸蛋儿缩在毛茸茸洁白的帽兜里更显得精致小巧。她的感冒以及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偶尔还有点咳嗽。
“王妃，快把手炉拿着。瞧您的脸都冻红了，”丫鬟拿了个暖手炉，急匆匆地塞进闻心攸手里。
“我又不冷，就站这么一会儿，不碍事的。”闻心攸笑着说，巴掌大的小脸上翻起浅浅红晕，十分可爱。
“马车弄好了吗？”闻心攸看着后方跟下属说话的宇文澈。
“奴婢就是来找你上车的，马车修整好了，王爷说该启程了。”
“好。”闻心攸也不为难小丫鬟，顺从地让小丫鬟扶着自己向马车走去。
明明该是开春了，却还是再闻心攸感冒的时候狠狠下了一场雪。闻心攸对天气并不是很了解，听丫鬟们说这叫倒春寒，这场雪化了，天气就暖和起来了。
“下雪真好。”一场雪，下得干净，把凉州城的罪恶与悲伤全部覆盖了。
闻心攸小心地走着，脚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十分有趣。只是这雪下得有些厚了，赶路的马车都看不清雪下情景，倒是叫车轱辘卡在了石头缝隙里，这才有了众人停下来修整的这回事。
“这场雪又要耽误不少赶路的时间。”宇文澈掀开马车帘子钻进来，闻心攸慌忙把手中的暖手炉递给了他。
“我本来还有点喜欢这场雪，现在我也不喜欢它了。”闻心攸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懂事，京城的局势紧张，宇文澈担心自己的安全，又顾忌着自己的身体，非要跟自己一起坐着马车慢慢往回赶。因为天气的原因耽误了进度，而自己居然还在欢喜下雪了。
“傻丫头，又胡乱想什么呢？”宇文澈宠溺地揉了揉闻心攸的脑袋，笑着说，“我刚刚收到消息了，京城里局势开始稳定下来了，父皇的身体也已经在慢慢好转，将军走在我们的前头开阵，我们慢慢走也不碍事的。”
“真的吗？”闻心攸笑着看着宇文澈，两人说话间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色的雾。
“我们那边呢，情侣间最喜欢的就是雪天的时候并肩走路，皑皑白雪落在肩头发丝上，一条长长的巷子走到头，两个人的头发也都是白色的了，算起来倒是‘陪你走到白头’的意思了。”闻心攸笑得一脸向往。
“又犯傻，你风寒还没好呢！”宇文澈眉头一皱，一下子就明白了闻心攸的小心思。如果闻心攸身体是安好的，他倒是不介意陪她做这些幼稚的事，但是怎么胡来也得顾着她的身体呀。
“知道了。”闻心攸气短，又没有底气跟宇文澈要求什么，低着头有些失落。
“看看你的手，穿得再厚实还是这么凉。”宇文澈有些不忍，把暖手炉塞进闻心攸的双手里，“回京了先找太医把身子调养好了，来年下雪我陪你胡闹个够。”
“真的吗？阿澈你真好！”闻心攸狠狠保住宇文澈的脸颊亲了一口。
“嘿嘿，王爷王妃的感情真好。”
“那是！”
马车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闻心攸被人调笑后羞恼地捂着脸，鸵鸟状地把头埋进宇文澈怀里，笑得一脸甜蜜，她没看到宇文澈宠溺笑容下复杂的眼神。
天下之位说起来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要去争一争的，绥国已是囊中之物，如今国内纷争祸乱，必先处理好，否则何谈争论天下。可如今绥国国库空虚，招兵买马扩张版图都需要各种钱粮……
天气开始渐渐回温，宇文澈众人浩浩荡荡地赶了一个月的路，终于到了京城。
“近几日宫中许多要事需要处理，你不必等我，在王府里好好休养身体。”宇文澈交代了几句就匆匆去了皇宫。
皇帝宇文海在宇文澈回来后接连颁布了许多的命令，最后直接交代泰王监国，一切事由权权交给宇文澈处理，一切交代完毕宇文海也松了一口气，没了支撑的离去，一下子就重病不起了……
闻心攸也知道宇文澈此刻必定忙得不可开交，她也不好添乱，只好整天窝在王府里，绞尽脑汁地思索能帮上宇文澈的法子。
国库如今空虚得厉害，天子重病，宇文澈已经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太子，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闻心攸拉着宇文澈身边的侍卫问了不少军队里的事物，大概了解了下绥国的军队运营管理，然后参考结合自己所知的现代化的军队管理、训练各种方式，洋洋洒洒写了厚厚一叠的计划书。
“想要打仗先得确定兵器，粮草，兵马。”
闻心攸咬着笔杆子思索着，她毕竟没有参过军这些东西大多都是纸上谈兵，尚且不知道这厚厚一叠的计划书到最后能不能派上用场，反正不管最后能不能用的上，哪怕能给宇文澈带来一点点的启发，闻心攸都是欢喜的。
“杨小将军，咱们绥国参军的话，对军属有什么奖励补助之类的吗？”
“绥国这边的话若无战事的话，朝廷每年会给每个城镇下发征兵令，城镇的名额都是根据人口决定的……一旦通过就会给家属五两银子的补助，每月也有俸禄，若是士兵不幸战死，朝廷还会根据军功职位再下发抚恤金额。”杨潇低下头掩饰面上的疑惑，恭敬地回答道。
他本是城郊军营里的一个文职，倒算不上军师，只常被人夸能言善辩，又有几分急智，帮军队立过几次功，这才入了宇文澈的眼，在王府里挂上了名。见闻心攸想要了解军队里的事情，管家便拿着王府的名帖，请了杨潇过来王府给王妃答疑解惑，顺带解个闷。
“这样哦，也就是说这是朝廷强制性地下发的征兵要求是吗？”闻心攸思索着问，“参军的人多久退伍？”
“倒不算强制性的，平常百姓若是不愿去参军，只需向官府缴纳十两银子就能消了名额，且家中若是独子的话，倒是不用参军……若是能在战场上安稳度过五年，且有心离开，军中倒不会勉强。而士兵们若是在战场上拼杀五年后，大多都累积了不少的军功，升了阶位，有了朝廷颁布认可的官职，倒也很少会选择离开了。”
虽然疑惑闻心攸为什么想了解军营的事情，但这都是一些不重要消息，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的。何况有宇文澈的吩咐，闻心攸就算是想知道些更机密的，杨潇都会知无不言。
“那军中对于伤残退伍的士兵们又是如何处理的呢？”
“对于退伍伤残的士兵军中一律都是下发了抚恤金，再由官府记档后放回原籍的……”杨潇耐着心详细解释着。
“也就是说，朝廷里并没有针对士兵退伍后的福利跟补助哦。”
“是的。”
闻心攸一边问杨潇军营里的问题，一边思索着在纸上写写画画。
朝廷里没有关于士兵退伍的相关福利，闻心攸此刻倒是能了解为什么百姓们会对征兵如此恐惧避讳了。若是碰上战乱时候的话，征兵人数不仅会增加，最严重时候每家每户都要交出一个壮力名额，难怪自古以来战乱一起百姓都是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下场……
若是能像现代那样，优待退伍士兵，甚至有专门应招退伍士兵的机构……闻心攸仔细地思索着，手中的计划书也越写越多。
“古来至今的战争拼的都是士兵数量，靠的都是领军者的谋略算计，一场战争的胜利都是士兵们的血肉堆积出来的……”
天色渐暗，万家灯火逐渐亮起，王府的人送走了杨潇。闻心攸自杨潇走后就窝进了书房里，她的脑海里有个模糊的大概计划。
“小姐，该吃晚饭了。”丫鬟端了茶点进来，看闻心攸还趴在书桌前写写画画催促道，“您这终日里都在写些什么呢？”
“你们若是不在府上当差了，回家婚假后都做些什么呢？”
闻心攸咬着笔杆子，一手抓了抓脑袋，原本梳得整齐的发髻已经叫她抓得混乱。
“小姐是要赶奴婢走吗？”
丫鬟原本凑上前想看看闻心攸写些了什么，此刻被闻心攸的话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哭诉，闻心攸哄了半天这才把丫鬟哄过来。
“这么说来，你们若是不在府上当差了，比起当兵的来，还是有些保证的。”
“说起来倒是这样，大伙儿手上有点积蓄的，或可能盘个铺子自己经营，没有积蓄的若是有点手艺的，还能靠着手艺过活。比如之前在府上针线房里当茶的丫鬟露儿，出了府现在在绣庄里上伙。还有马坊的小厮小赵儿，现在在外面……”
丫鬟被闻心攸哄好了以后倒是打开了话匣子，仔细地跟闻心攸八卦着离开王妃的那些人如今的情况。
“若是没有什么手艺的，像奴婢这样的三等丫鬟，高不成低不就的，指望不上家里，更别奢望主母能掌婚，顶了天了就是嫁给府里的小厮，潦草过一辈子了……”丫鬟说着，偷偷瞄了瞄闻心攸，思量着闻心攸的想法。
“放心啦，跟着本王妃有肉吃，不会叫你潦草仓促地就嫁了的。”闻心攸豪气地拍了拍小丫鬟的肩膀。
“这么说来，现代的退休金，养老金倒是可以套用起来。”闻心攸咬着笔杆子，丫鬟的一番话下来，脑中原本模糊的计划倒是越来越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