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雪闻言皱了皱眉头，一头雾水，可她身后的方嬷嬷却已经知晓了君芷音的身份。
她上前，附在方凌雪的耳边轻声说了句：“这便是陛下新封的君常在。”
方凌雪闻言，怒从心来。她虽早在初入四皇子府为侧妃时，便料想到了日后萧临风有众多女人的情形，可她从未想过，会有今日。
君常在，君常在。这该是何等恩宠才能令她得此封号。要君常在，有了此封号，日后便是皇后也当忌讳三分。
再看面前恭顺的女子眉眼中那两分的熟悉，方凌雪忍不住将手中那块手帕扭得不成样子。
楚槿颜，你竟连死了，也不放过陛下。
方嬷嬷见方凌雪这般模样，摇了摇头，终再一次附到方凌雪的耳边，说出君芷音的来历。
方凌雪的唇角随着方嬷嬷的话露出一抹冷笑。她扶了扶发髻上的步摇，神色极是高傲：“封妃的通牒未下，你不过一介舞女，凭什么叫本宫姐姐？”
君芷音一怔，这才想起先前萧临风命人通知楚槿颜将自己册封为常在，可楚槿颜却因筹划着要将自己送回楚国而迟迟未下通牒。她不禁在心中咬了咬牙，收了膝盖便直直的跪了下去。
“是奴婢错了，奴婢参见方贵人。”说罢，便将头在地上压得低低的。心中暗恨为何初时，要为自己安在舞女的身份上。
方贵人三字落入方凌雪的耳中，勾起她无尽的恨意，她看着君芷音那副样子便道：“把头抬起来。”
君芷音从命，将头从地上抬了起来。
方凌雪忽然弯下腰来，用一只手捏着君芷音的下巴，使其整张脸展现在自己面前。她眉眼中的那两分熟悉之处与记忆中那人愈发相像。
她忍不住一巴掌甩在了君芷音的脸上。
君芷音难以置信的看着方凌雪，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意昭示着这一切都是真的。回想起曾经还在楚国的时候，她虽不受父皇喜爱，却也是一国公主，区区一个贵人，怎敢动手打她？
手上逐渐传痛意，方凌雪忍不住甩了甩自己的手，不经意间发现君芷音竟呆滞的看着自己，眼睛里满是诧异。
“且不说此时你不过是低贱的舞女，便是你封了常在又如何？”方凌雪缓缓靠近君芷音的耳边轻声道：“本宫要你死，你便只能死。”
说罢又再次站直了身子，用手绢擦了擦手，便将那帕子丢在了君芷音的面前道：“舞女君芷音，对本宫不尊，罚其再次跪两个时辰，期满方可食晚膳。芳巧，你在这里看着。”
“是娘娘。”芳巧乖巧的行了一礼，便目送着边说着晦气边转身朝着清荷宫走去的方凌雪道。
而跪在一旁的君芷音，却始终在想着方凌雪刚才的话。她凭什么这么嚣张？不就是凭借方将军的权势么？她还是楚国的公主呢！
只是……只是身份被楚槿颜用去了而已。
想到这里，君芷音的嘴角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有意无意放水的芳巧，心中略有感激，五味杂陈。
却不料，芳巧却悄悄靠近她，要她帮她在楚槿颜面前说些好话。
君芷音苦笑更深。
阳光仍不灼人，可君芷音的膝盖下面，是坚硬的鹅卵石，才不过过去半柱香的时间，她的膝盖已是隐隐作痛。
可因身后那身着明黄色龙袍之人的凝视，她始终不敢从这地上站起身来，只依旧如弱柳拂风般摇摆着跪在那处。
想起方才方凌雪身旁那宫女的暗示，君芷音只觉心中心悸不已。若是……若是方才她一时失言，与那方凌雪争执起来，被萧临风听见，那后果便是不堪设想……
只是……那婢女为何要助她呢？
方凌雪与楚云汐不和的消息就如同她与楚云汐交好的消息一般，众人皆知，作为死敌的贴身宫女，却助对方的近交，那唯有一个可能。
芳巧是楚槿颜的人。
念及此处，君芷音低垂的面孔上浮上一抹极淡的不明意味的笑意。
她总以为能轻易被方凌雪和萧临风害得那般惨的皇姐，不会有什么高明的手段，可哪曾想，竟是她小瞧了她这位皇姐。
且无论君芷音是哪般想的，横竖她都在这样的情况下跪了许久，以至于待到楚槿颜赶到的时候，君芷音已差点晕厥。
她看着桃夭一脸担忧的将君芷音揽在怀里，这才道：“走，我们回家。”说罢，冲着芳巧点了点头，便扶着君芷音回到了未央宫。
待到楚槿颜一行人走远，芳巧才佯装出一副慌张的模样，朝着清荷宫的方向跑去：“贵人，贵人，大事不好了。”
“你说什么？”方凌雪正在喝茶，闻言将茶杯一下子扔到地上道。
“汐妃……汐妃娘娘将君常在带走了，奴婢……奴婢实在拦不住啊……”芳巧跪在方凌雪的面前，神色凄凉，双目含泪。
“废物，连个舞女都看不住，本宫要你还有何用？”方凌雪顺手就将手中的茶杯扔向芳巧。
搪瓷的茶杯在芳巧的额角磕了一下，她的额角瞬间鲜血淋漓；杯中那滚烫的茶水在半空中洒落了许多，滴落在华贵的羊毛地毯上，冒出一股白雾，而仍有少许随着那杯子一同落在了芳巧的身上，她的手上被烫起了一片红。
方凌雪仍不解气，拿过墙上的鞭子便欲抽向芳巧，还是方嬷嬷拦了下来：“娘娘，您先消消气，一个贱丫头罢了。未央宫那位既这般维护那贱丫头，咱们何不从那个贱丫头身上入手？”
方凌雪似是被引起了兴趣：“嬷嬷是说……”
“与那贱丫头交好，让她暗中替我们做事。”方嬷嬷朝着方凌雪露出一抹苍老而充满算计的笑容：“未央宫那位既如此维护这贱丫头，这贱丫头则必然有许多下手的机会，届时咱们将所有的罪责往她身上一推……”
方嬷嬷未再说下去，可方凌雪却忽然懂了，两个人露出一阵笑声。
可笑声过后却传来方凌雪犹疑的声音：“可……她会替我们做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