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归是蓬莱梦中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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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反将一军

“苏华仪这是怎么了?”

歌舞声尽,白煜故作玄虚的看向苏景琛,苏景琛瞥了一眼白煜,清咳一声道:“臣内只是觉得,小少主近来胖了一些罢了。”

“是啊,健健康康就好,清欢就不大爱吃饭,总让本宫头疼。”

白煜一面说着一面回头看了看女儿,殊不知别过头去却“奸笑”的不停,居亦龙看着,实属无奈。

此刻苏景琛虽然面不改色,可是都大半碗的汤羹喂下,锦琰还是那副吃得香甜的模样,丝毫没有任何中毒迹象,苏景琛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奶娘,奶娘也是颇为疑惑,仔细想了片刻忽然抬头看去一旁少君的奶娘,少君的奶娘此刻手里也有一碗一模一样的汤羹,苏景琛将奶娘的反应看在眼里,忽然之间心便悬了起来,还未有反应,便听一旁的小女儿清姮哭闹起来,少君奶娘哄着对苏景琛道:“华仪,小少君怕是也饿了呢。”

苏景琛听了如平地惊雷,忙伸手阻止,却听上头传来一声温笑:“苏华仪,小少君也该喂了,你这是怎么了?”

是居亦龙的声音!

苏景琛听后下意识的猛然缩回手,白蘅芜碰巧抬头看见,苏景琛此刻是阻拦也不是,喂食也不是,居亦龙又浅浅一笑道:“难不成,苏华仪觉得汤羹有什么问题不成?”

“没,没有。”苏景琛一时之间有些惊慌,随即又听居亦龙颇为戏谑笑道:“那为何苏华仪不让奶娘喂食呢?”

苏景琛有些茫然失措,只觉手心出汗,白蘅芜偏头看了看居亦龙,总觉得他今日有些不大一样了,不禁狐疑的看了看苏景琛,苏景琛无法,只得说道:“天君,汤羹有些热,不如换一碗……”

“苏华仪,做父亲的可不能偏心,哪有喂饱了儿子饿着女儿的道理,天君,您说是不是?”

居亦龙看了白蘅芜一眼,却发现此刻白蘅芜正左手托腮,偏头看着自己,那目光柔软,似有缱绻温柔,正瞧着自己淡淡笑着,似乎是在欣赏什么,居亦龙不觉耳朵一红,忙撇过头去,只听底下白煜冷哼一声道:“怕是苏华仪觉得,小少君的汤羹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吧!”

白蘅芜正欣赏不同于往日温和的居亦龙,忽然听白煜说的振振有词,眉头一蹙,只觉得不简单,便收回目光,正视苏景琛来。

苏景琛被白煜一剑戳心,才忽然明白了什么,拍案而起道:“白公子,怎可说出这等话来!宫宴之上,谁有如此叵测居心?”

“那你为何不敢喂食小少君!”白煜也是挥袖起身,一个箭步冲向小少君身后的奶娘,夺来那碗汤羹,苏景琛起身阻拦,可哪里是白煜这从小打架翻墙到大的对手,白煜夺了汤羹,宫宴自然乱了套,白蘅芜不免起身说道:“够了!苏华仪,你告诉本君,这碗汤羹里面究竟有什么?要不要本君传太医来查验!”

“不,不是的天君!”苏景琛忙“扑通”一声跪在中央哭诉道,“天君,都是他们要陷害臣内!”

“陷害?”白蘅芜偏头看了看居亦龙,又看了看堂下的白煜,又看了看一旁漠然看戏的风书亭,舒意兴等人,似乎情势越发的不对,便朗声说道:“来人,传太医!”

听闻太医两字,苏景琛小脸已然惨白,却愣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只等太医进来,细细查看了白煜手里的汤羹,再三查验,便跪下来回禀道:“启禀天君,这就是普通的汤羹,并无不妥。”

苏景琛一听,顿时傻了眼,跌坐在地,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怎么会!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他明明叮嘱奶娘放了水银,少主的汤羹里没有,少君的也没有……难道是……

苏景琛猛然抬眼瞪向锦琰身后的奶娘,奶娘早早低下头去,不与对视,苏景琛这才明白过来,突然狂笑不止,愤然捶地大笑道:“真是荒唐!真是荒唐!哈哈哈哈哈!荒唐!”

白蘅芜看着他疯癫举止,便明白了三分,只是还是云里雾里,便对居亦龙说道:“别卖关子了,都与本君说说吧。”

居亦龙听后便起身下堂,拍了拍手,只见大殿内进来了人,苏景琛定睛一看,竟然是碧落。

此刻碧落手中拿着一碗与白煜手中一模一样的汤羹,放到太医面前说道:“请太医看看,这里又放了什么?”

太医接过来,又仔细查验一番,忽然惊恐万分,跪下道:“天君!此汤羹中,被人放了水银,剂量不大,虽然不致命,却足以中毒!”

白蘅芜听后,恍然间猜测到了什么,只听白煜冷笑道:“苏华仪,若不是昭华与本宫事先得知,还不知道你这蛇蝎心肠呢!竟然要用自己儿子的性命来拖御膳房和温昭华下水!”

“不是这样的!臣内怎么可能害自己的孩子,分明是你们收买了碧落!收买了御膳房来陷害我!”苏景琛方寸大乱,跪在地上叩头道,“天君!是他们联手陷害的臣内………”

“收买?碧落姑娘的身份谁人不知,这合宫中,除了天君,碧落姑娘本不必听从任何人,何来收买之说?”居亦龙不屑一顾的看了看苏景琛,又抬头对白蘅芜说道,“天君,事情是这样的,去年秋日,臣内与白公子去到御花园想去看孔雀,却看见苏华仪与舒才人发生不悦,风公子前来解围,苏华仪却以下犯上,冒犯风公子,臣内与白公子上前,苏华仪也不以为然,还在臣内耳边,提起了魏玉人冲撞臣内的往事,臣内当下便觉,魏玉人已然疯癫,如何得知臣内在何处,分明就是苏华仪借刀杀人之计,只可惜魏玉人已然不在,死无对证,臣内不好说与天君,便暗自派了厉云去竹溪殿暗中搜查证据,却没想到,得知了苏华仪为陷害臣内,要让自己的儿子中毒!”

白蘅芜听后,深深蹙眉,早已勃然大怒,却压着火问道:“所以,你们调换了汤羹?”

“是,”白煜点头道,“龙兄与臣内说了此事,臣内怕小少主有危险,不忍心让其犯险,便特意让碧落留下了两个被苏华仪买通的小宫女看守膳食,待那两个小宫女下毒后,碧落再偷换出来,以至于,让苏华仪看见小少主吃了汤羹没有中毒,从而觉得是两碗汤羹拿错了,有毒的那碗在小少君那里!苏华仪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给小少君铺路,怎能让小少君出事!”

白蘅芜听后,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胸口直闷得疼痛,头也格外痛,双音忙扶着白蘅芜坐下,居亦龙低头看了看苏景琛问道:“事已至此,苏华仪还有何话要说?”

苏景琛呆呆瘫坐在地,一瞬恍如坠入地狱,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输了。

白蘅芜缓了缓神,再看去苏景琛,眸子里已然冻若寒霜,语气亦十分阴冷道:“双音,把人带下去!竹溪殿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挨个给本君审!你亲自去。”

“是。”双音领命,与外头侍卫,一同带了苏景琛下去,白蘅芜起身,碧落赶忙上来扶着,便听白蘅芜说道:“你们都下去吧,风公子,你留下。”

风书亭忽然被点名,有些诧异,见众人退散后,碧落也出去掩了门,风书亭十分不解的看了看白蘅芜,便听白蘅芜问道:“苏景琛之前,与你说了什么?可有为难你?”

风书亭不明所以,不懂白蘅芜此话何意,适才居亦龙只是提了一句,何况委屈的是舒意兴,为何要这样问?

见风书亭不解,白蘅芜颇为苦涩道:“舒才人入宫不久,没有子嗣也属正常,珩儿给了花宣仪抚养,如今高位之中,就只有你膝下无子,苏景琛他如此张狂都是因为有孩子,他不拿这个压人一头,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风书亭听后,大为动容,原来天君什么都想到了,他虽然习惯了孤身一人,可是渐渐的,各个宫里都有了孩子的欢声笑语,只有他的秦淮宫,如佛寺清修,他不是没有艳羡过,可是花昱尘比他入宫早,抚养大少主是情理之中,他没有怨言,只能怪他自己没什么福气罢了……

白蘅芜见他眉眼处有隐隐柔和泪光,提起孩子,他便没有了那般冷淡孤傲的轮廓,是不是,这么多年,他也想有一个孩子,承欢膝下,说说笑笑的。

“苏景琛这般,本君断不能容他,可怜了清姮与锦琰,只是你也知道,孩子现在小,如果你对他们好,他们便只会记得你,而这宫中上下,再也不会有人说出,他们的生父是谁。”

风书亭愣了好久,白蘅芜这一番话,既千肠百转,又笃定坚决,待风书亭明白了天君话中的意思时,白蘅芜已然起驾回宫……

待苏景琛之事处理结束,这宫里,又清静了些许。

是夜白蘅芜摆驾宸宁宫,西窗红烛,白蘅芜凑近居亦龙,闻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梅花香,偷偷笑道:“你知不知道那日,你在太极殿上与苏景琛打哑谜的时候,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美人香气缠绵而来,居亦龙低头笑了笑:“天君,这是臣内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白蘅芜明白他的意思,便柔声说道:“如果你觉得这也算是算计,那从前发生的种种人与事,又算什么?我觉得你变了,不是说你有心去算计了,而是,你终于学着自己保护自己了,也能学着,保护别人了。”

月光柔和,烛火清幽,居亦龙浅浅一笑,伸手揽美人入怀,半宿缱绻,温柔入乡,这后宫宁静得让人心安,一瞬间,恍如当年她刚刚踏入巍然殿的感觉,那时的景郎,还是温徽仪,一晃,已经这些年过去了。

很多故人都不在了,而余下的,都是上苍赐给她的福气。

深夜,白蘅芜与居亦龙提起了舒意兴的事情,居亦龙听后虽然诧异,但并未说话,他揣测不透天君何意,毕竟这可是欺君之罪,而天君近一年来都未曾处置此事,不知是怎么打算的?

“怎么不说话?”白蘅芜侧身看着他,居亦龙偏头说道:“臣内不知道怎么说,舒家欺君是大罪,而舒才人却是无辜的,而且这么久,舒才人一直谦逊有礼,臣内也喜欢他,加之他曾在玉衡落魄之际伸手援助,那时未曾谋面,臣内就对他有了几分好感,所以臣内实在觉得,舒才人无辜。”

“我也如此觉得,才没有与舒家计较,”白蘅芜复又躺回去,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床幔说道,“可是,每次舒才人见到我,总是有几分忐忑,尤其是碰见玉衡的时候,我不想让他总是担心受怕,更不愿意因为舒家的过错,让他一辈子都活在他人名下。”

居亦龙听了,只觉得白蘅芜不像是要兴师问罪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问道:“所以天君想……”

“我想让他自己给我一个交代,才能安心在这后宫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