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天门道人这个人……”周阳心里嘀咕，略微有些尴尬。
他自然看的出这个天门道人对西装老者的重要性，所以也不好磨灭他内心的激动。这么想来，周阳便象征性地点点头。
我就来了这个异界几天，怎么可能认识这个世界几千年前的人物？再说了，我好歹活了几万年了，你师尊在我眼前也就是一个大一点的孩子而已。
但是周阳不可能将这些表现在脸上。
西装老者自然看不出周阳此刻的内心想法，以为周阳对这个称呼有所耳闻，心头一松，便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师尊因为始终无法迈入分神境这道天堑，也便绝了这份心思，将所有精力放在我们几个弟子身上，将他的毕生所学尽数传于我们”
“就这样过了七百年，我们师兄弟几人也因此实力大进，成为了灵山门的长老级人物”
“我本以为能够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虽然山上的日子有些无聊，但是有师尊他们陪着，我并不觉得孤单……”
“甚至认为这样平静过一辈子就好”
“但是……”西装老者拳头猛地握紧，浑身的煞气控制不住地溢出“我做梦都没想到，我那几位师兄居然勾结邪灵，杀了我的师傅，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一切……”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西装老者颤抖着开口，仿佛再一次回到了那个血色的夜晚，无数的残肢断臂埋在废墟中，火焰燃烧在天际的每一个角落。
熟悉的面孔舔舐着手上沾满的鲜血，嘲弄地看着自己……
周阳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想出声安慰两句，但是没有做到。他已经隐隐猜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猜到了这件事情的结局，无非是打打杀杀，互相结仇，又互相怨恨至死，如果他没有来到这里的话，西装老者说不准哪天就跑出去送死了。
其实他本来就只是想问问西装老者的名字和来历，至于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也只是顺带着问问，结果却冒出这么一个故事出来。
难过也好，悲伤也好，恐惧也好，愤怒也好，这种故事，这种老掉牙的无聊故事，实在是太恶心了……
让人恶心地想吐。
不知不觉，西装老者已经将故事讲完了大半，他的心神也随之平静下来，转而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西装老者看向周阳，露出惶恐的神情。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生死都在少爷的一念之间，同样的，他也知道，自己若想报仇，若想了解到当年的真相，就必须依靠眼前的这名年轻人。
然而西装老者什么表情都没有从周阳身上看出，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去想，只是失神地看着脚下的地面。
地上有什么吗？西装老者也顺着周阳的目光看去，有些年代的金丝楠木整齐地铺在一起，擦拭留下的水纹甚至能倒映出人的影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他在看什么呢？
“我不喜欢这个故事”周阳突然抬起头，目光前所未有的平静。西装老者下意识地对上周阳的目光，感受到了令人心颤的寒意。
那双黑色的瞳孔中没有怜悯，没有温度，甚至没有灵魂。他的目光明明聚集在西装老者身上，却又像是在看着某个遥远的人。
“也不喜欢你师门被灭门时，你的所作所为”
他的声音冰冷到了极致，似能冻结人的灵魂。
周阳的眼里早已没有了西装老者，也没有了这家古旧的店铺。
他正在一片废墟的中央，
在他的身前，一名白衣的青年跪倒在地上，紧紧地抱着一名黑衣的女子，失声痛哭着。
那绝望的哭声似能穿透空间，连从天而降的淅沥小雨都受到了触动，发出了悲鸣。
周阳仿佛置若罔闻，他把拳头攥地生紧，鲜血从指缝间流下。
“你应该，当初就和她一起战死”周阳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开口说道，无尽的愤怒和杀意夹杂在字里行间，袭卷向那名跪坐着的青年。
“我……”西装老者颤抖着开口。他看不到周阳所看到的一切，也不知道周阳在想些什么，他以为这只是少爷对他当初懦弱行为的愤怒。
他曾幻想过无数次，在那个血夜与师傅他们一起战死。而不是苟且偷生下去，为了可能的复仇而隐忍不发。
这样就好，一点都不孤独。
西装老者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双膝重重跪下，并将头紧扣在地面，刚欲说些什么。却被周阳接下来的举动打断了。
“但是啊……”周阳紧握着的拳头松开了，身上的愤怒和杀意都消失了“既然你活下来了”
眼前的废墟和灰色的天空都消失了，那名白衣的青年抱起浑身冰冷的女子，转身背向着周阳，朝远处走去。
“就好好活下去吧，连带着她的那份”
“一直，一直活下去”
“然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似乎微弱的只剩下呼吸声。
“死去”
他的瞳孔恢复了神采，青年和女子都消失了，他又重新站在了这家古店。周阳的左手伸出，似乎是要抚摸西装老者的额头。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回想了一下刚才所说的话，发现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后，便将老者扶起。
手上的伤尽数愈合，脸上的微笑再度挂起。那抹埋葬在心头最深处的记忆再度被按捺下去。
“少爷……我”西装老者颤声开口。刚才周阳宛如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是那番话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内心，让他一时语无伦次起来。
“记住就好”周阳摆了摆手，看了一眼泛黄的店面，轻声开口“以后你就叫古承，识古通今的古，承受的承。我就称呼你为古老了”
“是，少爷高兴就好”西装老者将古承两字牢牢记下，引领他走出廊道。
周阳突然停下，盯着挂在墙壁内侧的一件白色斗篷，一丝丝雾态的灵气光纹笼罩在斗篷上，似乎能够混淆人的认知。
“这是当初老奴的一位故交所留下的”古承连忙将白色斗篷取下，递给周阳“老奴我修为被废后之后，若是有急事出门，穿上这个，就能够变幻气息，遮掩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