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可欣也笑，点头，她看着沈爱梅：“其实，这些话，搁在心里边都十来年了，早就想找个人说说，却总是不得便！”
“嗯！”沈爱梅应着，“什么话啊，咱们都是几十年的交情了，还这样酸溜溜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矫情了？”那天，她在单昌体育馆里见着蔚然跟一个小孩在一块，当时的她，看见那小孩，心里边的那个惊，那个憾，回到家中，她左思右想的，便给蔚然打了个电话，谁知道，这边电话一搁下，那边欣子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电话里面的欣子，语气尚算定，但是那不安，不那慌乱，她隔应着那电话，都能感受得到，欣子是啥样的人，她可是知根知底的，能让她这样，事情想必不简单；她在家里琢磨了半天，也只有一件两件事，一个两个人，她大约能够猜测得到的。
可是，她也不先说，前阵子，她和欣子有短暂的碰面，那个时候，她来家里，主要的目的就是见她家的那鬼小子，早在以前，她就知道，那小锦，是她的命，可是，自那一日以后，她可是真真的觉着，小锦在她心里边的重要性。
到底是当妈的人，孩子就像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哇，哪有不心疼的呢！那些年的旧事，不提也就罢了，只是，这一到G市来，一档一档的旧人，一拨一拨的旧事，那回忆里边的旧照片，那要是给翻出来了，还不得一张一张地给重新看一遍！
欣子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一清二楚的，在T市的这些年，她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虽然没亲眼看见，但是，依着她的性子，想也能够想象得出来的。欣子的倔强，身上所表现出来的那种魄力，就像是一个无所不能，所向披靡的铁娘子，可是，她私底下的，内心深处的遗憾与无力，怕也只有她最能够理解了。
小锦，那孩子，也是个本本分分的好孩子，可是，那些年，天鹏跟素芬他们的那些个行径，也着实是太过分了点，可是，她总归是个外人，隔了那么多层不能说破的东西，她也只好在一边看着，有力也不好使呐！
沈爱梅细细地打量着莫可欣，眼底里涌现出来的那一波一波的心疼，看着眼前的这个自小一块长大的女人，便想到了好几年前，那个使劲了法子，也要嫁给她家儿子的那姑娘，那个时候的老米，心里边的那些个不情愿，要不是她心疼欣子，要不是她也替那孩子抱屈，她也不会从中做那么多的思想工作，吹那么多的枕边风啊……
“他要小锦跟另一个男人结婚，他在逼我！在逼我呐！”莫可欣双手紧紧地捧着茶杯，极力地压低声音说。
沈爱梅眉头一挑，问：“你说的他是……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段时间，他三番两次的派人约见，都让我给回拒了，想不到，他却想了这法子。”
“他想让小锦跟谁结婚哪？”沈爱梅听到刚刚那话，心里边可在打着小鼓，他那老东西，想干什么呐！还唆使别的男人来抢她家的儿媳妇！
“小锦来G市之后，他跟一男人达成了协议，只要那男人守着小锦，他名下所有的产业便是小锦的嫁妆！”
“这……那小锦啥态度，同意了吗？”沈爱梅忍了忍，到底还是忍住，这手笔够大的，这大块一肥肉，掉谁嘴里，谁也想扔下去啊，一无名小卒，只要应下了，便可以成为人上人，这……郝云天，那老东西在小锦身上也真是下血本了。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啥态度。”莫可欣看着眼前杯子里那淡青色的茶汤。
沈爱梅盯着她，本来还想继续说什么来着，可是看着莫可欣的脸，竟有些不忍心了：“欣子，都这么些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呐，要不，你就去见见他呗，听说，他可是一直都没有结婚呢……”
“见，爱梅，当年的那些事儿，你所知道的只是一个大概，往细咯，我想都不愿意去想，我再见着小锦的时候，我恨不得把这几十年的憋屈，一股脑子地都倒给她。”莫可欣在沈爱梅面前，完全没有那商场中“铁娘子”的半分虚影。
这人啊，老了老了，就变成了一个老小孩了……
沈爱梅叹了口气，半晌，没好气地来了一句：“你要是真这么做了，那全世界的人不都得跟着疯了！”
莫可欣听了沈爱梅这句调侃，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知道，爱梅这是逗她的呢！过去的那些事儿，想想，都是有些份量的，毕竟压在心里边，这么些年头了。往细了想想，曲风庭这些年，待她也不薄了，也算是人之义尽了。
“欣子，你这辈子，虽然情路坎坷，可是，你也算得上福厚啊！”一想到那不听话的儿子，沈爱梅就忍不住发感概。
“我福厚？如果我福厚，我就用不着，一把年纪了，还到在外抛头露面的跟那些个大男人，你争我抢的。你是没看见，那天小锦那天瞅见我的那模样，就跟以前没见过我似的！那个客套，那个生疏，当时看得我啊……”莫可欣自嘲地笑了笑，没有说完！只是叹了口气。沈爱梅伸手过来，轻轻地拍了拍莫可欣的肩膀。
莫可欣苦笑：“爱梅，我心里边苦啊，都不知道跟谁诉了！”说着，她竟然就在那公众场合，嘤嘤地流起泪来。
“欣子，看开些，那些事儿，不都过去了嘛！人还活着，得往前看。”沈爱梅宽慰道，当年自己获知那段隐情的时候，四十几岁的人了，啥没见过，也一时半刻没缓过来！
那个曾经深爱着她的人，那个曾经她不顾一切追随的人……最后不都是走散了嘛！沈爱梅想到这些，心里头一沉，这上辈人走过的那些坎坷路，难不成，还要让这儿子媳妇再走一遍不成吗？
小锦，她第一眼见着那丫头的时候，心里边就在嘀咕，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就这么的眼熟！再后来，去素芬家打牌的时候，看见她穿着粗布衣，在厨房里张罗的样子……直到莫可欣找到她，跟她说完那些事儿，这才恍然大悟！
后来，阴差阳错之下，那丫头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当时的她，在心里边可以默默地宽慰着的。沈爱梅揉了一下太阳穴，可是啊！她家的儿子不想让她省心呐，她盼开盼地地把那好的一媳妇接回家，这不到三个月，就给离了……当时的她，给气的，只能抱拳捶胸，自叹，福薄啊！
“然子，最近在忙什么？上次，城北中学的那事儿，了了吗？”莫可欣看了眼沈爱梅，像是知道了她在想什么，当初，她下那么大的功夫，派人到小锦的身边，将她那些年的处境，查个漏底，当她看到那白纸黑字的时候，她心里边的那个恨哪！
关素芬，那个女人，那是把她心肝宝贝往死里整呐！自己没本事，生养出来的女儿得那么一破败的身子，就想着拆东墙补西墙的法子，居然想到用换血那么一阴招，吭她闺女。
可是，她那个时候，真的走不开，不然，她是拼了命也要把小锦给接到自己身边的，那个时候的她，在曲氏，正值险要关心，稍一个不小心，落下话头，那她之前，做的那些努力，不都得付诸东流嘛！
当时的她，天天吃不好，夜夜睡不安，总是想着，她家的那闺女，过得还好吗？是不是又让人撵去抽血去了，身子是不是很虚弱……
沈爱梅点了点头。
“爱梅，有个事儿，我觉着，你有权利知道！”莫可欣想了想，说出了来。
沈爱梅转动着手里边的茶杯，听了这话，抬起眼帘，问道：“什么事儿，这么正经的。”其实，她也是想问来着——到底那事儿，是不是真的？
“是关于那孩子！”莫可欣说。
醒醒，那个她闺女拼了命也要保全下来的孙子，她这个当外婆的，还都没有见过呢。那天，她正在开会，秘书突然进来小声地跟她说：“G市的急电。”
一听到G市，她当时撂下一屋子的人，就奔了出去，拿起电话，就听见郝去天在电话里告诉她小锦早产的消息。
早产哪！她是从那条路上走过来的，当初，她在那个小屋子里，一个人疼得死去活来的，当时的她，脑子里想着的是，自己会不会死，孩子怎么办？
她卯足了劲，咬紧了牙关，一直的用力……足足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把小锦给生了下来，在她昏死过去的那一刻，她听见有人喊：“糟了，大人血崩……”
后来，她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才知道，幸得邻居家的大嫂买菜回家，听见她在叫喊声，把门撞开了，不然，那里会有往后的这些事呢！
这说到底，都是命哪！
沈爱梅明白了几分，“是小锦身边的那个孩子吗？”
“嗯！”莫可欣点了点头。
沈爱梅抿了口茶，说：“正好，我也有些事儿，不太清楚，一并问了你！”
“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你这句话就行。”沈爱梅白了一眼对面的莫可欣。
“那孩子是小锦跟你们家米蔚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