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这些年过得可还好？”静谧了半晌，游爱华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些沉寂。
听到这样亲昵的称呼，欧阳锦全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有些泛红，抬起头地上游爱华那双填满慈祥的凤眸：“姨，还好呢！你呢？伯父这些年的身体还好吗？”
“呵呵……难得你还挂记我们，都还好！”游爱华笑了笑。
“姨，您千万别这么说，你这么说，倒让小锦有些……”
“丫头，姨今天约你来，有点事儿！”游爱华打断了欧阳锦的话，今天的说的这个事儿，怎么说都有些生分了，如果再这样的寒暄下去的话，她会不忍心的！
“嗯！”欧阳锦没有再说话了，只是默许地点了点头！跟前的这个萧伯母，她是一向敬重的，当初在J城的时候，就常听胡同里的那些婶子说，她是个狠角色！以前的她，不太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后来，大了一些，事情也渐渐地听得明白了些，也就懂了！
听说，萧亚东的外公是一个教书先生，当初也不知道是件什么事情，让萧军长娶了他的女儿，也就是跟前的这个姨娘。那种传统的婚姻，没有太多的感情，当时的她，跟其他的同龄一样的不懂，两个没有感情基础的人，怎么就，怎么就结婚了呢？
直到很久以后，欧阳锦真明白，原本婚姻里面，是可以不需要爱情，因为它可以包杂着很多很多其他的东西……
“丫头，我听小东说，他想跟你结婚！”
欧阳锦抬起头，对上游爱华注视的眼神，诚实地说道：“恩！他跟我提过的！”
“你答应了？”
“恩！”
这样的对话，不禁让游爱华想起了十年前，那个时候，J城还没有这样的茶楼，连咖啡厅都很少，那天，她瞒着小东跟云海，去了一趟小锦的学校。
当时，正值六七月的天气，太阳可毒辣毒辣的，她就站在小锦学校门口中的梧桐树下等她，那丫头做事一向麻利，没有让她等一会儿，就出来了。
当时的她，只看见欧阳锦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走到她跟前，不由分说地拧开了一瓶，便递给了她：“姨，这大夏天的，你怎么来了？先喝点水吧！”
游爱华还记得，那天的太阳真毒，空气里的热浪一泼接一泼的，她虽然站在那庇荫的梧桐树底下，也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接过欧阳锦递给她的水，喝了两口，倒是浇灭了不少那夏日的烦燥。看着她丫头瘦瘦弱弱的身子和她的那双眸子，她倒真的有些不忍心了，可是一想到那个在家里还跟着云海犟着的亚东，心不由地横了下来。
“小锦，你要怎么样，才肯离开小东？”这是当年的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游爱华依旧还记得，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锦的眼睛不禁地睁大了一些！那里面布满的情绪，她看得不太贴近，但她真真切切地看见了一丝了然……
在刚来这里之前，她在脑子里酝酿了好多次，见面了，应该如何说……是不是像当初那样地直白，或者是婉转一些……只是，如今这临了，话到嘴边，还是给迂回去了！
“小锦，小东前段时间跟我打电话提了你们俩的婚事，你萧伯父接到电话那会儿，气得差点心脏病复发！”游爱华紧皱了眉头，那天，云海一听到小东要结婚的事儿，顿喜上眉稍，可是当相中的是天鹏家那丫头的时候，当即摔了电话，起身朝书房走，这没走几步，就单手捂着胸口，险些摔在地上，幸好当时的她在跟前，不然这出什么事儿，她真的不敢往下想！
“姨，我……”欧阳锦听闻这个消息，不禁有些担心，她没有想到，她跟萧亚东的事情，会给这对年逾古昔的老夫妻，带来这么大的震撼，而且是极不好的震撼！
“孩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当年，姨是真的想帮你，可使不上力啊！隔了那么多，终究是不好介入的！”回忆起当初天鹏家的那些事情，虽然没有怎么张扬，但是终究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素芬那性子，天鹏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怎么可能去以理相待吗？
虽说住在一个胡同里，可是隔着的是人情，凉的是世态呢！家家都有自个儿的事儿！别家的，也操不上那个心思！若不是当初因为小东，她也不会注意到跟前的这丫头，往后的很多事情，也就就不会知道那么全了……
这应该用什么来形容呢？是命呐还是凑巧？
“姨，你千万别这么说，当年的事情，哪能怨得着你们哪！”这样的迂回婉转，倒是让欧阳锦有些不自在了。
“丫头，姨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当初你应该也听说了！”如果不是因为小东如此的听话，深讨公公的喜欢，这些年，她在萧家的日子，定不会像现在这般的舒坦！
就自家的那几个妯娌，整天凑在一堆，在麻将桌上说的那些个事儿，就够她闹心的，相处下来，就更别提了！何况她还是自小家子出来的呢！外人都说，她鲤鱼跳了龙门，一步登天了……
这话，是没错，从贫家，一下子成了军长夫人，这差别，明眼人一看就出来了……可是，这里边的那些心酸，有几个懂的！
外表的风光，里子呢？一团糟糠……
“恩，听说过一些！”槐花胡同就那么点大，那些婶婶姨娘，闲时，总不得议论些什么的！
指不定，她走了以后，人们怎么说当年的那些事儿呢！
“哎！”沉了口气，问道“丫头，听说前些年，你也当妈妈了，孩子多大了？”游爱华眸子沉了沉，总找不到合适的契机开口，其实，说白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快11岁了！”
“呵呵……好哇！”游爱华感叹了一下，对着欧阳锦说：“都长这大了！是个儿子吧！这儿子大了，就不由着娘了，你看小东，前些年，他部队的那些个老领导争先着要给他介绍对象，都被他给糊弄过去了！为了他的那个婚事儿，家里边的那个叔伯婶婶可算是操碎了心思！”
欧阳锦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小口小口地品着茶，时不时地咧嘴浅笑了笑。
“前阵子，还犟着非要我过来给你们张罗婚事！哎……丫头！姨娘我呀，这身子骨都快使不动了！”游爱华叹了口气，看着对座的人一脸的淡然，有些拿不准了。
“哪儿说的，姨娘那里老啦！”欧阳锦浅笑说道。
“丫头，这话，姨娘真是拉不下那个脸，不好意思再开这个口了，可是这事儿临到头上了，又不得不横下这个心！你跟小东的这个婚……”游爱华一脸的为难，若说，让小锦做儿媳，那铁定了是百打百的好样儿的，可是，就着他们那样的家庭，小东结婚，也算得上是件大事儿！可不能再像当年米家那样，来个轰动。
别说，萧家受不住这个折腾，就是云海的心脏也经受不起啊……
“姨娘希望小锦怎么做？”欧阳锦笑着问，一脸地不经意。
面对欧阳锦如此直白地问题，游爱华紧抿着唇角，低沉下头，半晌才听她说道：“丫头，姨…姨想再求你一次，可不…可不…可以离开小东！”
声音断断续续，有些哽咽，但是近坐在她对面的欧阳锦，却听得十分地贴切！一如她来时的揣测，没有任何悬念的！
她跟萧亚东，终究是走不到一块的！隔了这么些年，那情感还是当初的吗？人们总是对于那年少是未曾拥有的情感，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可是现实，就像是那墙上的蚊子血，过去，只会是那颗长在心头抹不去的朱砂痣。
“好！”欧阳锦说完那个字后，喝了一大口的茶。从这一刻开始，她得开始积赞面对萧亚东的勇气！酝酿与他见面时的情绪！
当初，游姨给了一张北上的火车票，只是那时，她的荷包里已经揣了一张，原本用不着的，不过，出于许诺，她接下了。
后来，珊妮因为那个男人，跟着她一起离开了J城……
萧亚东去部队那天，她跟珊妮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坐车去了火车站，他随部队南下，她跟珊妮结伴北上，两辆不同方向的火车，就这样渐行渐远……再无交集！
欧阳锦从来都没有告诉过萧亚东，当年，因为他的母亲游爱华找过好，给她下跪，在她面前哭泣乞求她远离他，她依然还记得那天游姨哭着对她说：丫头，小东是我这辈子的希望了，你不能这么地狠心，若你们真的在一起了，那就是要逼死我啊……
在经历过这一切之后，欧阳锦在J城正值大夏天的季节，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连同着整个夏天一起卷离，消失在萧亚东的命程里。
而她，就像一只候鸟，只是在他的生命里作了短暂的寄居，过后，在萧亚东心里抓下了深刻的痕迹之后，飞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