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3月2日晨,袭击队指挥关铁之介走出了日本桥北槙町的妾依乃的家。
除了关铁之介之外,头一天晚上,佐腾铁三郎、广木松之介、森山繁之助三人也来到依乃家住下。三人从发型到穿着都换成了商人的打扮,又不停地在商量着什么,这下连依乃也忍不住要追问了。
“你们……难道这身打扮出门吗?”
赏花还太早了吧。
关铁之介只觉得心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这里自己将再也回不来了!
“哦,这个嘛,我们要好好玩一出假扮有钱人的把戏呢。”
关铁之介掩藏着内心的感情,恍惚地望着天空。
“有个家伙通过藩里的公事大赚了一笔。听说要是我们穿武士服去肯定见不到他。所以,我们就打扮成这样去教训一下他。回来的时候我们就是有钱人了。把酒备好了,等着我们回来。”
这种轻松的语调是骗不了依乃的。尽管对此心知肚明,他自己还是武士装束,独自挎上那把名为千代鹤丸的越前友宽的爱刀,冲着依乃勉强笑了笑,便走入了小巷。出小巷口后,关铁之介便与三人分手。
此刻,天空乌云低垂,虽说已进入3月,却有着一种刺骨的寒意。
终于等到今天了!今天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搏杀了。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么没想到的地方……
“对呀!”
关铁之介径直朝着小石川走去。
从水户逃亡至此,但脱藩申请还未提交。男儿只要沿着自己坚信的道路走下去,不管走到哪儿都不能给他人留下不便。
关铁之介边走边从腰间取下随身携带的笔墨盒,写下《脱藩申请》如果不提交此申请,目的即便达到,也会给藩里带来麻烦。
对呀,把它投到水户宅院的投函箱里去。
这又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举动。
此时的关铁之介正在遭到藩里和幕府的双重追捕,而他却要特地前去水道桥的藩邸投书……
所幸申请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被投入了投函箱。
“好了,这下我就成了与水户藩无关的天下浪人了……”
他转身向着品川急行而去。
从水道桥到品川有两日里半左右的路程。途中,他特意从日比谷御门迂回到樱田门,是为了给明天的壮举做细致的勘查。
从一个地点到另一个地点需要几步?如果是一口气跑下来又需要多少秒?
这样一来,当他到达品川虎屋这一为花柳街拉客的茶屋时,已近当天下午2点。
约定集合的时间从中午开始,大部分人已经到达并喝起了酒。或许是他们扮成川崎参拜弘法大师的进香团成员,或是从梅屋观赏梅花回来的客人,因此季节虽是早春,但并没有什么显眼的地方。
“萨摩就来了尊公一位吗?”
临座的有村左卫门被关铁之介这么一问,有些羞涩地答道:
“他们似乎觉得这边有我们这些人已经足够,所以都加入大阪那边去了。”
实际上,这是一个极大的误算。此时的萨摩,上代藩主齐彬已故,其弟久光之子茂久继承家督,而藩政实由久光监督。久光向志士们下达了“急速归藩”的命令,已回到故乡的堀仲佐卫门与高崎猪太郎都被拖住了脚步。
“是吗?不,或许堀仲和高崎正日夜兼程往这里赶呢……好吧,等杀掉井伊,我们也迅速赶往大阪,在那里大干一场!”
由于堀仲与高桥已无法赶到,于是对各组人数进行了调整。关铁之介对此并不介意,仍然大摆宴席。
总指挥金子孙二郎天黑前从萨摩的三田宅院赶来。至此,前几天在山崎参与谋划的所有人全部到齐。
“哎呀,大家辛苦了!赏花虽然还为时过早,但这樱花盛开前乍暖还寒的日子也自有它的风流。来,今晚大家一醉方休,以酒暖心。”
金子孙二郎以老者固有的沉稳首先致辞。当晚,他只向大家提醒了两件事。
其一,作为常识,必须制定当天混战时大家齐喊的呼号。元禄时的赤穗浪人是呼喊着“山”和“川”上阵的。而此次的斩杀行动,呼吸的剧烈程度一定要远远超过那时。于是,决定结合挥舞大刀时的节奏,当有人大呼“正”时,其他人用“堂”来回应。正”和“堂”被确定为呼号。
其二,井伊家的护卫中有一名好像叫做川西忠左卫门的剑道高手。这个川西忠左卫门绝不能用一个人去对付。连两个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因此,要同时上去三人以上,力争一次将其解决。
这个要求对于这些血气方刚的人而言似乎有些自灭志气,但孙二郎以严厉的口吻反复强调了几遍。
“其他事项就全权委托关君指挥了。先祝我们能够成功,达到目的!”
听到这里,关铁之介不禁暗自佩服。不愧是金子孙二郎,关键之处无一遗漏……
拿出血性来,自己绝不能被人砍死!
他又一次提醒自己。
除掉井伊并不是计划的全部。之后要立即赶往大阪,与沿中山道先行一步的高桥多一郎一行会合,创建护卫宫廷的近卫军,一心一意将勤皇之路走到底。这才是我们的目的……
赤穗浪士:元禄年间(1688—1703年)的赤穗藩主,曾在江户城内刺伤污辱自己的幕府礼仪官吉良义央,导致了后来的“赤穗四十七浪人事件”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