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东晋佛教思想与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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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比丘尼修行(3)

塔的功能,其中之一在于安放佛的舍利,于是塔便有了神圣、神秘的一面。《法华经》记录塔信仰的条目众多,佛对弥勒说:阿逸多!是善男子、善女人,若坐、若立、若行处,此中便应起塔,一切天人皆应供养如佛之塔。 《妙法莲华经》卷五,《大正藏》第9册,第45页下-46页上。此中,塔作为天人供养的指归,具有神圣意义。于是佛又对药王菩萨说:药王,在在处处,若说、若读、若诵、若书,若经卷所住处,皆应起七宝塔,极令高广严饰,不须复安舍利。所以者何?此中已有如来全身。此塔应以一切华、香、璎珞、缯盖、幢幡、伎乐、歌颂,供养恭敬,尊重赞叹。若有人得见此塔,礼拜、供养,当知是等皆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妙法莲华经》卷四,《大正藏》第9册,第31页中-下。文中所建的塔,作为佛的代表,已无须实际安放舍利。塔代表了佛法,具有象征意义。所以绕塔的修行方法,为比丘尼采用。“有僧尼生年在寺节俭自居,愿行要心不犯诸禁,烧香旋塔顶礼殷勤,合掌低头忘寝以食。”《释昙积谏周祖沙汰僧表》,《广弘明集》卷二十四,《大正藏》第52册,第279页上。绕塔不仅是比丘尼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也暗示此世之外的超越:建福寺法盛尼于塔下礼佛;南皮张国寺普照尼“诵《法华经》一日三卷。到(元嘉)十九年二月中忽然而绝,两食顷苏云。向西行,中道有一塔,塔中有一僧,闭眼思惟惊问何来。答以其事。即问僧曰:‘此处去某甲寺几里。’答曰:‘五千万里。’路上有草及行人,皆无所识。时风云高靡区墟严净,西面尤明,意欲前进,僧乃不许。”《比丘尼传校注》,第70页。梦塔七日后普照尼卒。

塔也是安置僧尼遗体之所。刘宋南安寺慧琼尼客死会稽,其弟子慧朗将遗体“葬高座寺前堈,坟上起塔”; 梁吴兴道迹尼去世后“塔全身于结庐之所”《法华持验记》,《续正藏》第78册,第69页下。;山西有智仙姑,“一日入山坐化,建塔藏之,今东南山云阳寺有仙姑塔”《历代释道人物志》之《山西通志》卷,第 101页。

在《法华经》中,塔的信仰向世人展示了以塔为方便实现人间净土的场景,并为历代信仰佛教的帝王所重视。北周武帝时期,时人所造《佛说法云经》云:“我(佛)涅槃后最后时分,第四五百年中法欲灭时,汝于此赡部洲东北方摩诃支那国,位居阿鞞跋致,实是菩萨,故现女身,为自在主。经于多岁正法治化,养育众生犹如赤子,令修十善,能于我法广大住持,建立塔寺。又以衣服饮食卧具汤药供养沙门,于一切时常修梵行,名曰月净光”,此菩萨现女身,可得“阿鞞跋致及轮王位”[唐]达摩流支译《佛说宝云经》,《大正藏》第16册,第284页中—下。 笔者认为,此经文本,与《法华经》塔信仰的流传有关,不仅再次证明帝王对塔的重视,也凸显塔在女性修行中所起的重要作用。

最后,结合《十诵律》在江东的主导地位,以及《十诵律》对塔的重视具体内容参见本书第四章。,就较易理解为何南朝要修行《法华经》、提倡《十诵律》,因为二者在对待“塔”的态度上有较强的一致性。三《法华经》与比丘尼修行

《法华经》与修行联系紧密。东晋宋齐梁陈的比丘尼中,南皮国张寺普照“宋元嘉十八年十二月,因感劳疾虽剧,而笃情深信,初自不改,专意祈诚,不舍日夜。不能下地,枕上叩头忏悔,时息如常。诵《法华经》一日三卷”《比丘尼传校注》,第70页。宋吴太玄台寺玄藻尼“诵《法华经》,菜食长斋,三十七载。常翘心注想,愿生兜率”同上,第63页。吴县南寺法胜尼病时“见二比丘非前所见者,偏袒右肩,手各执花立其疾床。后遥见一佛坐莲华上,光照我身,从此已后夕不复眠,令人为转《法华》。至于后夜气息稍微,命令止经,为我称佛,亦自称佛,将欲平明,容貌不改,奄忽而终焉”《比丘尼传校注》,第76页。“宋元嘉十四年,孙彦曾家世奉佛。妾王惠称,少而信向,年大弥笃。诵《法花经》,辄见浦中有杂色光,使人掘深二尺,得金像连光趺,高二尺一寸。”《集神州三宝感通录》卷二,《大正藏》第52册,第418页中。 “梁剡川有尼法宣,初诵《法华经》,坐卧见帐盖覆上。父母令就齐明寺出家,是日帐盖即不见。自后博览经论,深探奥理,衡王元简为郡守,请为越城母师。”《法华持验记》,《续正藏》第78册,第69页下。这一则记录与《比丘尼传》中法宣尼事例基本一致。“梁吴兴尼道迹,号总持,得法于菩提达摩,遁居湖州弁岭峰。昼夜诵《法华经》,诵满万部。”《法华持验记》,《续正藏》第78册,第69页下。“河东有练行尼,常诵《法华》,访工书者写之,价酬数倍。而洁净翘勤,有其余者,一起一浴,燃香熏衣。筒中出息,通于壁外。七卷之功,八年乃就。龙门寺僧法端,集众讲说,借此尼经,以为揩定。尼固不与,端责之,事不获已,乃自送付端。端开读之,唯见黄纸了无文字,余卷亦尔。端愧悔送尼,尼悲泣受已。香水洗函,顶戴绕佛,七日不休。开视文字如故。”《集神州三宝感通录》卷三,《大正藏》第52册,第428页中-下。事虽神奇,足见其影响。

以《法华经》为中心的信仰,以诵经、禅定、绕塔、研究义理为主要修行方式。刘宋以降,《法华经》成为江东地区最主要研习的大乘经典,体现出大乘佛教融摄一切、“汇三归一”的特点。究其原因,主要有四点:

第一,《法华经》无门户之见,是大乘经典中最具融摄力的经典代表。

第二,《法华经》与比丘尼修行禅定有关,经中所描绘的境界正是禅定中的境界。

第三,比丘尼修行《法华经》,可往生兜率净土或阿弥陀佛净土。

第四,按《法华经》修行有简易的一面,即“易行道”,如持诵经典与绕塔;也有难行的一面,即“难行道”,如深究佛教义理,达到“唯佛与佛乃能究竟佛之知见”的层面。修习者可以任选其一或兼而行之。

§§§第四节 习禅与持律

一禅法传承1.佛陀斯那—陀跋陀罗系—昙无谶—沮渠京声系禅法

案《佛祖统纪》,江东禅法始于佛陀跋陀罗《佛祖统纪》卷三十六,第342页中-343页上:义熙四年,“(慧)远法师以江东经卷未备,禅法无闻,律藏残阙,乃令弟子支法领等往天竺,寻访获梵本于于阗,遇佛陀跋陀罗,乃要与东还”。 义熙九年,“迦维卫国沙门佛驮跋陀罗(此云觉贤)至庐山入社,远法师请译禅数诸经,自是江东始耽禅悦”。佛陀跋陀罗幼即从佛陀斯那学禅,到中国后应慧远之请往庐山译、教禅法。就佛陀跋陀罗译经情况来看,他于“杨都、庐山两处,译华严经等经总一十三部”,包括“《大方广佛华严经》六十卷”、“《观佛三昧海经》十卷”、“《达摩多罗禅经》二卷”、“《文殊师利发愿经》一卷”、“《新无量寿经》二卷”。佛陀跋陀罗禅法的特点,就其译经名来看,属大乘禅法,与般舟三昧相似,观想阿弥陀佛。慧远往生弥陀净土,是否受到佛陀跋陀罗禅法的影响,有待考证。

考虑到慧远的关系,东晋何后寺比丘尼道仪为“慧远之姑”,“住在江夏,仪闻京师盛于佛法,欲下观化,(慧远之弟慧)持乃送姑至都,止于东安寺”《高僧传校注》,第229页。于是道仪于“晋太元末,乃至京师,住何后寺”《比丘尼传校注》,第40页。首先从逻辑上推论,因为慧远与慧持的关系,庐山僧团的禅法有可能传至何后寺;其次从时间上考虑,佛陀跋陀罗译经后,禅法由庐山传至建康。并且,佛陀跋陀罗本人从庐山至建康,居道场寺,与法显译《摩诃僧祇律》。所以,笔者推论,建康比丘尼应该接触到佛陀跋陀罗系禅法。此系禅法主要流行于东晋至刘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