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巴山寻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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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组里别开生面的村民恳谈会

2011.3.12 周日 晴

昨早上还是阴天,零星地下了几滴雨。小周专门去超市买了雨伞,以备用。

今天早上,天已放晴,太阳温暖地照耀着我们。今天是我们走进组的第一天。九点启程,在平时已经很晚了。但在山区不算晚。因为山民们大都要睡到九点多才起床,十点之前能开小组村民会就不错了。

十点前,我们准时来到一组长张宏喜家。张家的房子呈U字形,他家有三个女儿,两个在家,招了上门女婿。这儿有一个很普遍的现象,就是上门女婿较多。十里八村的小伙都愿意“嫁”到白沙坪,就连村支书陈发宇也是从野三关那边“嫁”过来的。村子好,加上家庭好,就能把“男凤凰”吸引过来。

老张本人也是过门女婿,老伴家姓谭。都说山里人觉老,其实不是。老张看上去很健朗,满面红光,说话声音底气也很足,至多六十的样子,一问不是,已经六十八。我们围着火盆烤着火,火盆上方挂着一串串腊肉,柴火冒着浓浓的烟,熏得眼泪直淌。也许是山里人熏惯了,老张和老伴并没有像我们一样被熏得流泪。我问老张昨天怎么没去参加村支两委会。老张坐在小木椅上,指着腿说,腿不好,去年盖房时从梁上摔了下来,大腿骨折了,到现在还不利索,只好让我闺女代劳。我又看他那手,右手的中指断了大半截,其他三个手指都变形了。老张告诉我,那是搞水利建设时在工地上被石头砸的。看那手叫人心酸酸的。什么是劳动人民的手啊,这就是。

老张谈了村里的情况。主要反映了一个问题,就是烟叶,种时上头把你当老子,求你多种,收时上头就成了爷爷,烟价一压再压,里边还有人情价,有关系的烟价就高,六块钱一斤,而没有关系的只有三、四块钱一斤。这不成心欺人?老张会抽烟,我递了一根,自己也陪着他抽。他说这烟好,我说是好,这是苏烟,老家的。他抽着烟,感慨地说,中央的政策是好,到下边有时就变了,(百姓)总搞不赢人家。这时,坐在一旁的一位五十开外的妇女忍不住了,指着胸口说,我被人打伤了,到医院看掉一千多元,没人管。为了造房发生纠纷,打我的人与派出所有亲。她说得有些激动,这是共产党的天下啊,又不是国民党。我问她是谁,她说是所长的什么亲戚。她嘴上吊着旱烟,吧嗒吧嗒抽着,讲话语速快,加上土家方言重,我只能连估带猜往本子上记。

前来开会的村民陆陆续续来了,老张建议到堂前去。客堂很宽敞,中间也有火盆,但烧的是炭,没什么烟。来开会的三个小媳妇,背了三四岁的孩子,有一个还是奶娃娃,讲话间隙,还能听到吧嗒吧嗒的吞奶声。再就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青壮年大都外出打工或下田去了。年纪轻点的有点害臊,不愿意先说。我就挨着点她们发言。说来说去,也没什么大问题。田彩珍反映的是孩子教育费用,村里的学校教学质量差,老师不太尽心,只好送孩子去野三关读,把孩子寄宿在朋友家,学校实行“两免一补”,主要是生活费、来回交通费太贵,每月要花500多,一年要7000多。一家子除了种烟叶、苞谷,还开了小卖部,生活还算过得去。我问,有没有大的困难?她咯咯一笑,困难当然有,自己该(解)决,总不能都指望政府。有个段贵珍的说话很泼辣,她家两个女孩,都是招女婿,女婿在福建打工,干的是打钻,钱倒不少,每月4500元,但花销也大。她从不问女婿要钱。问其有没有困难,她爽朗一笑:困难有啊,说出来你们也解决不了。说完,收住笑容,继续道:我只希望家门口的路变成水泥的,有的有了,有的没有,这不公平。共产党的福要大家享是不是?她刚说完,一位叫田秀峰的老人接上茬。问他是不是土家族,老人脱口道:田谭张郑柳,向黄李邓陈,都是土家人。段贵珍听了就说,你为什么把“田”放在前头,“谭”才是第一大姓。田秀峰说,那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老人冠心病比较严重,一直没有做搭桥手术,做一个少说也得三万,这对一个靠儿子打工的家庭来说是个天文数字。我说,还是要想办法看呢。老人说,这病不看也罢,死了也痛快,说走就走。我听了,心里说不出的沉重。

后来几个发言的不是说路就是说水。最后,我要大家排排组上谁最穷。村民们掰着手指一一道来:

谭圣钊,年老无靠,女儿早逝,女婿也远走高飞;

谭传奇,76岁,老伴74岁,儿子在外打工死了,带了个孙子;

邓洪涛,兄弟仨都是光棍,父母均亡;

谭仲介,年老无依,半残失明,儿子也是残疾。

这些人,我们要重点关注,作为慰问的重点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