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位夫人客气的礼让了一下,合着点了两出戏。
周嬷嬷又把戏单拿去给几个与宋箬溪平辈的夫人点戏,有点的,也有客气推辞的,等她们都点了,姜明红大咧咧地拿过戏单,一气点了三出戏。
周嬷嬷脸上闪过一抹不喜,道:“五夫人真不简单,知道这么多出好戏,应该是常看戏吧。”
“我做姑娘时,是常看戏。”姜明红没听出周嬷嬷话中嘲讽的意思。
周嬷嬷撇撇嘴,去请姑娘们点戏,一圈点下来,一共是十五出折子戏。
昭平县主笑道:“毓娴你来点一出,刚好十六出。”
“好。”宋箬溪笑应着,接过戏单,看了看,“就点这出《乞巧》吧。”
点完戏,侍女们鱼贯而入送上美酒佳肴。
饮罢开席酒,众人举筷品尝。
“怎么都是素菜?又不是办丧事怎么摆素宴?”姜明红脱口而出。
戏不没开场,她说的声音也不小,跟她隔了两桌,坐在首席上的昭平县主也听到了,气得脸色发青,差一点就要把酒杯砸向她。
其他人都呆住了,这人绝对疯了!
“五弟妹,应该没有吃过素斋宴吧?”宋箬溪怒火中烧,神色不改,笑盈盈地走到姜明红的身边,“五弟妹你看看这红梅虾仁,再看看银菜鳝丝,翡翠蟹粉,松仁肉糜,栗子***宝鸭,这些不是普通的素菜,都是选用的上等的素料做,在色香味型上都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还有这素点心,吃起人口津,油而不腻。这些是今年浣花宴上十大名厨中的三位共同烹饪的,五弟妹可要好好尝尝它们的味道,这素斋宴和素宴,虽只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
说罢,宋箬溪就走开了,她是寿星翁,是主人,要招呼宾客,说笑调节气氛,很忙,没空理会姜明红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女人。
这件事,同样很快就让邺孝良知道了。
邺孝良额头上青筋突起,怒气在胸中翻滚,几乎想冲到花厅去,把姜明红拖出去打一顿。
“五弟,妻贤夫祸少,这话是有道理的。”邺孝敬走到他身边说了这么一句,又走开了。
邺孝良咬着牙忍了许久,才把气给忍下去。
姜明红还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让邺孝良恼怒到了极点,还在伺机找宋箬溪麻烦。
宋箬溪巡席敬酒,走到姜明红这一桌时,戏台上正唱着姜明红点的《白兔记》里的一折,旦角唱道:“卑贱鄙陋,不如贵人。妾日已远,彼日已亲,何所告诉,仰呼苍天,悲哉窦生!衣不厌新,人不厌故。悲不可忍,怨不自去。彼独何人,而居是处。”
“毓娴嫂嫂,你觉得她唱得可好啊?”姜明红问道。
宋箬溪不知道她又要说出什么惊人的话出来,面色微冷地道:“我不懂戏,不知道她唱得好不好,五弟妹对戏曲有研究,觉得好,那就好吧。”
姜明红勾唇笑道:“这一出戏,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折,唱词唱好,发人深思。做人就应该知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的道理。”
宋箬溪见她又露出那古怪的笑,眸光一闪,道:“五弟妹听戏也能听出道理来,真是不简单。”
“戏中的道理可多着呢,接下来的一折戏,也有一段好唱词,嫂嫂可要仔细听,也很有道理的。”姜明红依然没有听出宋箬溪话里嘲讽的意思。
“谢谢弟妹提醒,我会仔细听的。”宋箬溪笑了笑,给众人敬了酒,转身去了另一桌,敬完酒回到位置上。
戏台上,《白兔记》已唱完,换了戏码,唱《锁麟囊》中的《春秋亭》一折,旦角身穿嫁衣,站在代表花轿的帘中,唱道:“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度鹊桥,吉日良辰当欢笑,为什么鲛珠化泪抛?……莫不是夫郎丑难皆女貌,莫不是强婚配鸦占鹊巢……”
听到“强婚配鸦占鹊巢”这句,宋箬溪猛然想起姜明红送的寿礼。
小鸟立在鸟巢上,可不就是鸦占鹊巢!
宋箬溪疑惑了,她这只鸦占了哪只鹊的巢?以邺疏华的性格,要是与女子有了鸳盟,一定会遵守约定,绝对不会抛弃那个女子,娶她为妻的。她可以肯定她没有鸦占鹊巢,姜明红这个误会因何而来?
申时初,宴罢,送众宾客离去,邺孝良没有等姜明红同行,阴沉着一张脸先回了牧之院。
“啪。”姜明红刚进门,一个茶杯就砸在她面前,溅起满地的茶水和碎瓷片,吓了她向后退了一步,满脸惊恐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邺孝良,“夫君,怎么了?”
“怎么了?”邺孝良脸色发黑,额头上青筋暴突,双目圆瞪,眼神凌厉带着怒火,“你还有脸来问我怎么了?今天你做了些什么,还要我来提醒你吗?”
“我今天没做什么呀。”姜明红一脸茫然地道。
“你要毓娴嫂嫂当众看寿礼,点戏前抢母亲的话,这样还叫什么也没做吗?”邺孝良拍着桌子怒吼。小宾夫人是生母,他还能忍着点公子脾气,姜明红是他妻子,在她面前,他就没必要收敛性子。
侍女在邺孝良砸杯子时,就退了出去。
“哦,夫君说是这事啊。”姜明红笑着晃了晃脑袋,神情略显得意,“我是故意那么做的,我是要给她添堵,让她心里不痛快。做出那样的事来,她休想过这么如意。”
邺孝良知道事情后,只当姜明红做事不经大脑,是个蠢货,听到她这么说,才知道她是有意为之,看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夫君,你别看她长得美若天仙的样子,其实她个心肠狠毒的蛇蝎女人,尽做一些让人不齿的龌龊事。”姜明红走到邺孝良对面凳子上坐下,圆圆的脸上满是气愤,“华大哥先前要娶的人不是她,她仗着长得美,勾引华大哥。华大哥色迷心……”
“啪。”邺孝良怒火攻心,再也听不下去了,一巴掌打断了她的话,“这些鬼话你听谁说的?在娶妻之前,大哥从来就没有跟人议过亲,毓娴嫂嫂是大哥亲自去闽国求娶回来的。何来大哥要娶的人不是毓娴嫂嫂这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