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雾都孤儿 远大前程
1375800000135

第135章 拜访温米克先生(1)

我想星期天真是个最好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我可以去听取温米克在伍尔华斯的见解,于是在那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就去朝拜他的那座城堡了。当我走到那座城堡的雉堞前面,我看见了英国国旗正在城头飘扬,并且也看见吊桥被高高悬起,虽然这里有一种目空一切、气势逼人的情景,但是却并没有阻止我前进。我按响了城堡的门铃,并且看见一位老人家走出来开门,他很高兴让我进去。

这位老人家高悬起来吊桥后,就对我说道:“先生,因为我儿子早就猜到你会来,所以他就让我告诉你,他马上就会回来了,这会儿他出去散步了。他可真不愧是我的儿子,就连散步都是很有规律的。他可真不愧是我儿子,干每一件事他都是很有规律的。”

我对老先生连连点头,很像温米克点头的样子。我们走到屋子里,并且坐在火炉旁边。

这位老人家一边在炽烈的炉火上烤着手,一边像小鸟似的对我说:“先生,你和我儿子是在事务所里混熟的吧?”我点着头。“哈!先生,我听说在做事时我儿子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是吗?”我连连点头。“是这样,大家都对我说。我儿子是干法律这一行的,对吗?”我更加快速地点着头。老人家又说道,“就是因为这个法律,所以我儿子才得更加出色的,其实他本来是学箍酒桶的,而不是学法律的。”

因为我有一种好奇心,我很希望这位老人家表示一下,他对贾格斯先生的看法,所以我就对着他大吼着贾格斯的名字。他听了我对他的吼叫后,便哈哈大笑起来,并且对我精神抖擞地答道:“我可以肯定不是,你说得对。”听了他的这一回答后,使我坠入了五里云雾之中,弄得我懵懵懂懂。一直到今天,每当我想起这件事时,我还是弄不明白,他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者是他认为我和他开的是笑话。

我坐在那里,对他总不能永远不停地点头吧,我也该想些其他的办法,使他高兴高兴,于是我便对他大喊着问,他本来是不是个箍酒桶的?我特意的把“箍酒桶的”这个词大声地说了好多遍,而且我每说一遍就在他胸口拍一下,意思是表示指他,而不是指别人。结果,终于他弄懂了我的意思。

“不是的,”老人家说道,“我本来在栈房里,在栈房里做事。最早在那儿做事,”他的样子是指,向着烟囱的那个方向,根据具体情况,我猜他指的是利物浦那个地方,“后来我就来到了伦敦这里。但是后来我有了一个毛病,那就是我听不见声音了,先生——”

我像表演哑剧一样,用手势向他表示对此,我十分惊讶。

“——就是这样,我有了这个毛病,因为我听不见声音了,所以我儿子就去干法律了。我抚养他,并且给他一点儿一点儿积起,这份又风雅又漂亮的产业,不过,我们再回到你刚才所说的,你知道,”老人快活地大笑起来,然后说,“我刚才说的是,我可以肯定不是,你说得对。”

我想我会在无意之中使他高兴非凡的,但是如果我用尽心机,去寻找些事使他高兴,那样我也许连一半的目的都达不到,所以这使我感到很惊奇。当我正想到这里时,我突然听到有咔嚓的声音,从烟囱一边的墙上发出,这使我惊了一下,然后我便看到有一块小木片像鬼魂一样出现了,上面写有“约翰”的字样。老人家顺着我的眼光看去,然后立刻高兴地叫道:“我的儿子回来了!”因此,我们两个人从城堡里出来,走到吊桥那里。

隔着壕沟温米克向我摇手致敬,真是花钱也买不到这个场面,其实我们完全可以隔着壕沟握手,而且还很方便。因为老人家非常喜欢摆弄吊桥,我无法插手帮他的忙,所以我干脆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温米克走过来。他和一位女士一起回来的,他向我介绍这位女士,说她是司琪芬小姐。

从外表上看,司琪芬小姐简直就像是一个木头人,她和她的护送人一样好像是在邮局当差。看上去,她要比温米克年轻那么两三岁,我在心中猜测,她手里一定有一笔动产。她穿的衣服,在腰部以上被剪裁得很有意思,无论是从她胸前或背后看,都好像是孩子玩的纸鸢。她身上穿的那件橘黄色袍子,实在是很黄,而她手上戴的那副绿色手套,却又绿得太刺目了。从面相上看,她去确实是一位好心肠的女人,她表现出对老人家尊重的态度。没用多久我就看出来了,她是这座城堡里的常客。我们一走进城堡里,我便恭维温米克,说他向老人家通报,自己回来的这个设计真是太巧妙了。温米克却要我注意烟囱的另一边墙上,然后他便走了出去。一会儿的工夫,我又听到了咔嚓的响声,而且突然看见另一扇小门开了,出现一块小木片,小木片上面写着“司琪芬小姐”,因此可以看出她是这里常客。接着就变开了花样,当司琪芬小姐这扇门关上时,约翰那扇门就开了;或者司琪芬小姐和约翰的两扇门一起打开,最后两扇门又一起关上。等温米克弄完他的机关回到屋里后,我便向他表示,我对他的装置非常敬佩。他听后说道:“你要知道,对于老人家来说这种装置既有趣又实用。先生,有一点值得我提一下,那就是来到这个城堡大门前的人,谁都不知道这个秘密的机关,只有我、老人家和司琪芬小姐三个人知道。”

“这个机关可是温米克先生自己动手做的,”司琪芬小姐补充说道,“这个机关也是他用自己的头脑想出来的。”

整个晚上司琪芬小姐都戴着她的那副绿手套,这是一种见得着的外部标记,说明这里有外客。当她在脱下头上那顶无边帽时,温米克便请我去散步,围着他的产业转转,并且带我去看一下冬日小岛的情调。我暗暗思考,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我有一个机会去倾听他的伍尔华斯见解。因此,我们一走出城堡,我就抓住机会不放。

因为对于我要和他谈的问题,我早就经过精心设计了,所以当这个问题被谈及时,就好像过去从来没有提过一样。我告诉温米克,我很担忧赫伯特·鄱凯特的前途,我了解他的家庭情况,了解他的品性为人,并且知道他自己一无所有,他只是依靠他父亲的补助,何况这种补助是不可靠的,也是不定期的。我说,当我最初来到伦敦时,我生性粗野,并且见识又少,因为他对我指点颇多,所以使我获益不小。我坦白地承认,我无法偿还他的情感账,如果没有我,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前程,那么他的处境一定比现在要好。我故意把郝维仙小姐放得远远地不谈,但是这仍然暗示了,在前途方面我可能和赫伯特有竞争。我说他在心灵方面确实慷慨豁达,他对人从来不采取卑鄙不信任的态度,也没有复仇心理,更不会利用阴谋诡计的方法去害人。我告诉温米克,因为各种理由,再加上我和他是儿时的伙伴与朋友,并且我对他有着深厚的友谊,所以我希望我个人的幸福,对他有些利益,也可以在他的身上反映出来。因为温米克阅历丰富,知识渊博,所以我特地来,向温米克请教,对我个人财源我该怎么样作出最佳处理,并能帮助赫伯特有些收入,比如说每年一百镑的收入,这可以鼓舞他多少有点希望,再慢慢地为他买一些小额股份。总之,我请求温米克了解我的内心,但是我对赫伯特的帮忙,绝对不能让赫伯特知道,也不能使他生疑的;除了温米克外,我找不到第二个人,能为我出出主意。我说了这么些话后,我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接着说道:“我对你倾吐我心中的秘密,虽然我知道这会给你造成麻烦。可是我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是你要我到这里来的,说到底这责任在你这一方啊。”

温米克先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大为吃惊地说道:“唔,皮普先生,你要懂得,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你的心是很好,但是好得过分了。”

“就是说你会成全我的好心啰。”我说道。

“哟,”温米克摇着头答道,“这交易可不是我干的。”

“这也不是你的交易场合。”我说道。

“你说的这就对了,”他说道,“这句话才是中肯的。皮普先生,我要戴上思考的帽子,深思熟虑一下,我想你要我做的那些事,我都得一步步地办。司琪芬先生,即司琪芬小姐的哥哥,是一位会计师,也是一位代理商。我要先去拜访一下他,然后再给你办事。”

“那就谢谢你了,我感谢你一千次一万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