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是想过了。答案是相当的焦急。妈妈,我真的想很多年了。自从我可以进行严肃认真地思考以来,我就在想。我的感情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永远永远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为什么我说了出来,我就要承受这个拖延的痛苦呢,这样的苦痛不都是坏处吗?不,在我离开这个地方之前,我要让露丝听听我的想法。”
“她会的。”梅莱太太说道。
“妈妈,您的态度好像已经是在表明,她对我说的话不会有任何热情的。”年轻人说道。
“不会的,不是冷冰冰的,”老太太说道,“一定不是那样的。”
“那又是怎么样的?”年轻人没有一点避讳地说道,“她还没有爱过别人吧?”
“是,没有,这个是真的,”身为母亲的人说道,“也许是我搞错了,你已经是把她的感情深深地抓住了。我要说的,”作为儿子的刚想开口,老太太然后说道,“也就是这一点。在什么都不顾的时候,用这个机会来打赌之前,或是在你不得不那样做,冲向愿望的顶峰之前,我亲爱的孩子,你要好好地想一想露丝的出身,你考虑一下,她就是凭借着她高尚的心灵和没有任何保留的无私奉献的精神,对我们一直都是十分的忠心,无论大事还是小事,她都会作出很多的奉献,她如果知道自己的出身,就不一定是怎么样了。”
凯尔司先生将衬衣的边拽出来,连声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并且表示假设她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他对手下的傲慢的话,一定要告诉他,他会感谢她们的。然后,他谈了很多,主要是举例说明他虚怀若谷,还说很多大话由此得到了很多的表扬和赞赏,而且认为他有很多特点的,也是很深奥的,伟大的人物放在嘴边的话也不过如此了。
在楼上,当天晚上剩下的时光在很愉快地度过了。大夫也很高兴,哈利·梅莱刚开始的时候好像有些累的样子,也许是有心事的缘故,反正无论怎么样吧,他到底还是招架不住罗斯伯力先生的好脾气。大夫在谈天南海北,说的话妙趣横生,回忆他职业生涯的很多过往的事情,又连带着很多小笑话,把他幽默的细胞全部发挥出来了。奥立弗认为这些事情就是最幽默的了,笑得前仰后合的。这很明显使得大夫感觉到特别的满意,他自己也是笑得很夸张,彼此产生了共鸣,哈利也是没有什么顾虑地笑了起来。他们的聚会在这一刻显得是那么的快乐。夜深了,他们感觉到既是轻松又是很感激的心情去歇息,在刚刚经历怀疑和焦虑之后,他们必须要得到休息。
第二天早上,奥立弗起来后感觉自己轻松了很多,他满怀着希望和喜悦,开始了每天早上照例做的事情,这样美好的心情已经很多天没有过了。他把鸟笼拿出来挂起来,让鸟儿在原来的地方歌唱。他使出自己全部的力气,再一次把最美丽最芬芳的花摘来,他想用鲜花的艳丽来换取露丝高兴的心情。几天过去,忧愁好像已经布满了这个着急的孩子那双饱含忧郁的双眼,无论是看见多么美好的东西,都好像是感受不到,这种忧伤竟然奇怪地消失了。绿叶上的露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微风掺杂在一支美好的歌曲里从绿色的叶子中来回穿行。连天空都是那么的蓝。我们内心的感觉,会时刻影响着我们看到外物时的状态。人们看到世间的一切和自己的同胞的时候,感觉一切都是那么阴沉、消极,这并不是没有任何道理的,但是这种暗淡的颜色只是他们自己带有的感情色彩和灵魂的反射而已。事实上颜色是十分美妙的,需要的是我们那双清澈地看世界的眼睛。
值得一提的是,奥立弗看到的不是他没有看见的,他的早上不是只和他一个人有关了。哈利·梅莱从第一次看见奥立弗带很多东西回来之后,忽然间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花上面,这激发了他极大的兴趣,而且在插花这项艺术方面表现出的鉴赏力不是一般的水平,把小伙伴都放在了自己的后面。但是,尽管奥立弗在这方面略逊一筹,可是他懂得去哪能找到最好的花。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了,他们一起寻找着,把最最鲜艳的鲜花带回家。露丝小姐卧室的窗户现在是开着的,她喜欢芳香的夏天飘进室内的味道,让清新的空气帮助自己好好养病。但是,在那个格子窗的里面,每天早上都能看见有一个特别小的花束,这束花是被人用心修剪过的,上面还沾着露水呢。奥立弗也注意到,即使小花瓶中的水是有人更换的,但是凋谢了的花没有被扔掉过。他无意识地发现,每天早上大夫都是出去溜达的,只要是走进花园,一定会看向那个特别的角落,很有韵味地点几下头,就在这些观察中时间过去了,露丝的病很快好转了。
虽然小姐还不能真正地走出房间,晚上也不能出去,只是有的时候和梅莱太太在院子里面散散步。奥立弗倒是也不会感觉日子是那么的漫长。他特别的努力,向那位白发的老绅士请教着,自己也是加倍的用功,进步的速度连他自己都是想象不到的。就在他非常用功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他怎么也想象不到的事情,使他是那么惶恐和懊恼。
他平时在别墅后面的底楼里面有个小房间里学习,这间屋子是个标准的别墅房间,格子窗外面是长得非常茂盛的素馨和忍冬,一直延伸到屋顶上面,花香飘到各处。从窗户看出去是一个花园,花园的门是通向一个小围场的。再过去就是茂盛的草地和树林了。那一带没有什么其他的人家了,从那边可以看到很远的东西。
一个景色十分美丽的黄昏,薄暮刚刚开始投向大地,奥立弗坐在窗子前面全神贯注地读书。他已经看很久了。天气非常的闷热,再加上他非常的努力,渐渐地,他慢慢睡着了。无论这些书的作者是什么样的人,这样说是不可能有损他们的名声的。
在有的时候,会有一种假装的困意向我们侵来,将我们的肉体封闭起来,但是并没有让心灵完全摆脱周围的事物,我们的心依然是可以随意奔跑。因此,假如是一种难以阻止迟钝的感觉,精力的疲惫对我们的意识或者是活动的能力已经不能掌控的情况,都可以被说成是睡眠的话,这就是睡眠。此刻,我们还是能够感觉到身边发生的一切,假设我们此时开始做梦的话,我们就这样说出来,或者是当时的确存在的响声,便会极其快速地与我们的幻觉融为一体,现实与想象也融为一体,事后也不能把两者完全分离开。这还不是这种情况最惊人的现象。毋庸置疑,我们的视觉和我们的触觉都没有什么感觉了,然而,某种外在的事物无声的存在却能够影响我们,甚至会影响到我们睡梦中的想法,影响我们眼前过去的事物,在我们闭上眼睛的时候,这种事物或许还没有在我们身旁,我们在清醒的时候也不会感觉到它离我们很近很近。
奥立弗的脑袋是很清醒的,自己坐在小屋子里面,书本放在前面的桌子上面,窗子外面,满地都是树木丛中不断传来的香气。他睡着了。突然间,景色变化了,空气闷热得让人无法呼吸。他在想象中又一次非常惶恐地来到了老犹太的家里面。让人害怕的老头还是坐在他一直待在的角落里面,正在朝着自己比比画画,一边侧着脸庞跟坐在旁边的人说着话。
“小点儿声,亲爱的。”他好像是听到了老犹太在说话,“就是他,不会错的。走吧。”
“是他。”另外的那个人似乎是在回答,“你认为,你会认错他吗?即使是有一群小鬼变得跟他一模一样,他站在了中间,我有办法把他认出来。你就是挖地五十英尺,把他埋起来,只要你带着我从他的坟墓前走过去,我肯定也会猜出来,他埋在哪里,哪怕上边连个记号都没有。”
那个人说话的时候充满了恨意,奥立弗被惊醒了,一下子跳了起来。
天哪!是什么东西会使血一下子涌上心头,使他说不出来话了,全身不能动?那里面……那里面……在窗户那儿……就是在他面前……老犹太就是在那儿,眼睛往屋子里面窥探着,和奥立弗的目光交上了,挨得那么近,奥立弗在向后面退缩之前就可以摸到他了。在他旁边,有那么一张凶残的面孔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害怕,或者是两者都有,然后变得苍白,正是在客栈院子里面和奥立弗说话的那个人。
这样的景象在他眼前只是一晃而过,一转眼就过去了。但是,他们已经把奥立弗认出来了,奥立弗也认出了他们,他们的相貌就在他的脑袋中深深地扎根了,就好像是深深地刻在了石碑上,从他出生到现在就那样。在那一瞬间,他呆呆地站在那里,随后就高声地呼喊,从窗口跳进花园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