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笑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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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一模一样

小满不情不愿地去马车上搬来药箱,眼睁睁看着棠西给庭司辰解开衣襟,简直想掐瞎自个的两只眼珠。

棠西拧干热毛巾,胡乱擦了擦司辰身上的血,从药箱里揪起一个小玉瓶,微微俯头,对着司辰的伤口洒上金创药,再拿纱布绕过司辰的肩窝和腋下,一圈一圈围缠包扎好。

“你从前也像这样给我包扎过伤口。”司辰轻声提起。

要放在从前,司辰受了伤最不愿棠西得知了,他不想棠西为他担心,任是疼得厉害也偷偷忍下,总是选择隐瞒棠西而自己悄悄处理伤口。司辰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竟故意以自己的伤为借口接近棠西,甚至向她撒娇,连衣裳也央她帮忙脱。

“你从前常常受伤吗?我瞧你身上有好几道疤。”棠西又戴上了面纱,她的一双杏眼隐露担忧。

司辰开怀笑道:“你的师父,常常追着我俩打,这全是她的手笔。”

“我的师父?我有师父?”棠西惊讶。

“六谷,不要和他说话,他满口胡言,千万别信他的!”小满在旁劝阻。

司辰整理好衣裳,拱手拜别道:“夜深了,你先好好歇息,若你愿意,我带你回去见你的师父。”

棠西忙问:“你现在去哪儿?”

“我上屋顶呆着。”司辰拿食指朝上指了指,满心欣慰。

与棠西相识十余年来,司辰和她常于一间屋子住着。眼下棠西不记得司辰了,司辰若要强留下来总有些不合时宜。司辰一想到要去守棠西的屋顶,竟也不觉是和她生疏了,反而感到极其愉快——无论守在她身侧,还是守在她门外,只要能守着她,总是一件情意缱绻的事。

棠西大病初愈后,总睡不踏实,她整副身心都空落落的,躺在床上一闭眼,便好像一脚踏空,开始坠落,无止境地坠落。司辰守在她房顶上的这晚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睡得最香甜的一晚。

第二日早晨,棠西喝了一大碗黄米粥,她感到自己的胃口也较前些日子好了许多。她心情极佳,抬眼穿过洞开的房门、朝司辰投以愉快的目光,心想:这个人怎么让我觉得如此踏实?

司辰总停在棠西能一眼瞧见的地方。棠西能随意看他一眼,他便开心许久。

茂藏大人昨夜里玩伤了,他下令说大家伙儿停留镇上再歇一日。

茂藏大人跨过棠西的房门,特来和棠西攀谈,他笑意浓浓问安:“昨晚歇得可好?”

棠西虽丢了记忆,性情仍是那样,向来直爽,她微微颔首道:“听闻茂藏大人昨夜去花楼听小曲儿了,好听吗?怎不叫上我?”

茂藏大人尴尬地睨了一眼候在桌旁的小满,他断定是小满告的密。可男人去花楼找乐子,哪有带个女人的道理?他尝试解释道:“路途辛苦,想让你好好歇息,再说了,我们去也没玩什么,无非是和他们几个喝喝酒、聊聊天。”

“既在镇上留一日,我去街上逛逛,听外边怪热闹的,茂藏大人您回房好好歇下,可别累坏了身子。”棠西道。

棠西说完便起身出门,她都这么说了,茂藏大人也不好再觍着脸上前说要跟她一起出门,再说,茂藏大人着实是累了。

这座小镇临近边境,几国贸易互市,汇聚了许多南北通商的客人,牵骆驼的、牵马的、牵驴的熙熙攘攘,卖皮货、药材、珠玉的不一而足。

戏台上的戏子唱秦腔大戏,唱的是《五典坡》,正到王宝钏苦守寒窑之时,而她等的薛平贵已成西凉驸马。

棠西摘下斗篷的连帽,任青丝如瀑泻下,停在一家卖各国衣物的商铺,驻足沉思良久。

“姑娘!给您自个买衣裳、还是给您的如意郎君买衣裳呀!看一看瞧一瞧嘞,随便摸、随便试!咱这儿全是时下最新的款式、最好的料子,包您满意!”

小满见棠西翻的是男人的衣物,很有些羞涩,他以为棠西要给他买衣裳呢!

棠西选了许久,方选中一件墨灰色襕衫,朝跟在后头的小满道:“给钱。”

棠西端拿衣裳,徐徐穿过人流,径直递给倚在墙边的庭司辰,笑道:“你的衣裳脏了,换上这件吧!”

司辰当街脱下血衣,换上棠西给他买的衣裳,理来理去问好看不好看。

棠西说有点小了,不太合身,要司辰脱下来。

司辰固执道:“我觉着挺好。”

棠西插着手围绕司辰转圈圈打量。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你师父。”司辰忽然道。

棠西摸了摸下巴,很是为难的样子:“不行啊,我答应了神女姐姐,要帮她走完这一趟,要寸步不离看着茂藏大人,决不能让茂藏大人坏了事,走完这一趟还得回去呢,我和她约好了的,不可食言。”

“哦!”司辰应声,“你们要去哪儿?”

“先下江南,再上洛阳。”棠西随手牵了司辰的袖摆来到卖米花的小摊前,随口问,“你要一直跟着我吗?”

“当然!我会一直跟着。”

棠西惊讶地转身:“为什么?”

司辰笑而不答。

棠西往司辰手里塞了一爪米花,突然好奇问:“我的师父,长什么模样?”

司辰斟酌道:“她叫无叶,长得倒是慈眉善目的,看起来很是温婉,性情却恰恰相反。”

棠西又问:“那我从前是什么样的?”

“你从前......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棠西吃着米花路过一位坐在地上卖花的老婆婆,老婆婆的花篮里卖的全是白海棠。

“姑娘,买束花吗?”老婆婆笑得脸皱成一团,露出牙齿全掉光的一排牙肉。

“你说,我叫什么名字?”

“棠西。”司辰答。

“可是海棠的棠、东南西北的西?”

“嗯!”司辰应声。

棠西摘下康虞亲手为她簪上发间的一根珠钗,和老婆婆换得一篮海棠花。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棠西抱着一篮花问道。

“庭司辰。”

“是哪几个字?”

司辰伸出食指,攀上棠西额间,在棠西脑门上画出“庭司辰”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