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说话的声音很细，大殿空旷，说话的声音能传得远，内侍的声音足够大殿里的人听见。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承恩公杜振维的身上，心中已然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今日皇上是怎么了？以往夺权也还会稍加润色，寻个恰当地理由来堵住这悠悠之口，而今却是半点都不曾掩饰。
杜振维老脸上神色有几分难看，但是皇命不可违，他只得从袖子中拿出了皇家暗卫的掌印放到了托盘上。如今的皇帝变了，这些年太后有提醒过他，他原先是有几分质疑的。
直到白炙出现时，他明白从前那个看似狭隘毫无宽容心的永元帝不复存在了。三十年前签订的那合约，他是元老之一，自然知悉。
而白炙，他是有印象的，他记得白炙是从死人堆中活下来的难民。那时候的白炙不过六七岁，若是他那个年纪的孩童见到那样的场景，只怕是要被吓傻了的。
他依旧记得清楚，那时候的白炙很冷静，冷静得就好似一切与他无关，而他仅仅是一个旁观者。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白炙，亦是这三十年间的最后一次，如今他又出现了。
白炙身上的气息在告诉承恩公，这个孩子已然是被完美地培养出来了，他如今是一把出鞘的利刃，被皇帝掌控在手中。
“爹，你……”在一侧的杜霖忍不住出声想要阻止，但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杜振维给阻拦了回去，如今的皇上已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皇帝了。
太后的话终究是得到了印证，当年能够逼得太后不得不篡改遗诏，又能将十八皇子秘密囚禁于宫中多年，这些年西芜看似不温不火，他的皇位看似岌岌可危，但却是始终都被永元帝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杜将军你此话会让本将认为你是在质疑本将的能力，承恩公府执掌皇家暗卫多年，这些年可有为帝国立下什么汗马功劳？在本将看来，倒是洛王做得颇多。此次妖姬做乱，承恩公手中执掌的暗卫都去做了什么？”
虽然杜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白炙却开口了，他回首目光冰冷，夹着丝丝讥嘲地看着承恩公父子，随后神色从容地就接过了托盘里的皇家暗卫掌印。
霎时承恩公父子的脸色甚是难看，尤其是承恩公，如此大的年纪还要承受这样的羞辱，让他在百官面前颜面尽失，此等羞辱着实可恨！
“好了，你退下吧，莫要让朕失望。”永元帝目光淡淡地看着大殿下方脸色变幻莫测的文武百官，他的脸色平静中带着威严。
白炙随后抱拳，转身便离开了大殿，杜振维父子站在大殿里，可想而知这心中的羞恼。承恩公府被先帝倚重，本该是解甲归田，若非因太后之请求，他又怎会劳心劳力地掌管着皇家暗卫。
如今皇上一朝夺权，不留半点颜面于他，这是在打承恩公府的脸面，还是在杀鸡儆猴？
一时间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内心活动精彩万分，一场早朝下来，皇帝下发了不少的诏令，其中就有洛渊明日即刻返回天脊山完成建城事宜。
下了朝之后，前朝与后宫皆是炸开了锅，皇上此番的手腕犹如雷霆，没有半分征兆，快得让人迅雷不及耳。
洛渊与太子以及七皇子一起下了朝，七皇子李灏脸上难得地露出凝重之色说：“三哥，你不觉得父皇变了吗？变得很陌生，就好像是换了一个灵魂一样。”
他的话洛渊与太子自然是认同的，如今的皇上的确是变了，这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这么些年了，他们手底下养的人也而并非废物，自然是能够调查到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而洛渊自幼深得老洛王的喜爱，许多事情他知道得比旁人多，譬如真正的永元帝。所以对于李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并不觉得奇怪。
“或许你现在见到的皇上才是真正的皇上。”他脸上神色淡漠，幽邃的眼眸深处藏着让人看不透的神色，他的话让七皇子听得有些迷糊。
“三哥，洛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宴脸上神色亦是平静淡然得很，他淡淡地看了一眼七皇子说：“多用点脑子。”
说着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留着七皇子在原地愣了一下这才喊着追上去。三人回到太子府，洛渊明日便要离开帝都，自热是有许多事情要与太子商议的。
贤亲王被皇上扣留在了宫中，皇上看着仍旧是坐在轮椅上的李秋寒，他的脸上并无愧色，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而看着贤亲王的那双眼眸却是十分锐利。
“三十年期限未到，你启用当年旧人，会让西芜万劫不复。”李秋寒脸上神色淡然，亦没有多加掩饰，言语有些森冷地说道。
“十八皇弟，你错了。朕何时用旧人了，白炙当年不过六七岁，如何算得上是旧人？朕说过，朕比你更适合掌控这江山。如今，朕要做朕该做的事情了，你想好了吗？东西你交还是不交？”
皇上沉声，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李秋寒俊美的面庞上露出淡然的笑意，微微垂敛了一下自己的眼眸，声音清浅地说道：“皇兄想要什么？臣弟说过很多次，你要的东西不在臣弟这儿。”
赤焰令，这张秘密王牌，流传在皇室之中的传闻，便是永元帝将他囚禁在宫中这么些的正当理由。但无论皇帝问他多少次，他的答案亦是如此。
“皇兄，你觉得臣弟若是有赤焰令在手，这双腿还会如此吗？还会在禁宫中枯坐多年吗？”李秋寒的声音淡淡的，却是夹着丝丝讥讽。
皇室与国朝掌握的力量比表面见到的要多得多，西芜自建国后，励精图治，历任皇上都秘密创建了不少的暗中力量，而这些力量便是皇室的保障。当年永元帝夺位后，虽是能依照国朝秘密律例掌控了一部分的力量，但却是有些他无法掌控的。
就譬如那赤焰令，相传赤焰令能号令一支极其神秘的军队。那支军队掌握着精良武器，每个人都是精兵良将，拥有能够以一挡十的力量。
而永元帝即位后赤焰令却是始终迟迟不现身，这是他心中的一块心病，这么些年了他从未放弃过寻找赤焰令，而他最怀疑的便是李秋寒。
这些年来，他询问李秋寒这个问题已是不下数百次，但每一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