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臣妾可就说了，若是臣妾哪里说错了，陛下可不能怪罪臣妾。”
湘嫔声音软软的，略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
“说罢，朕准你无罪。”皇上笑了笑，声音中不再那样沉闷。
湘嫔略略思忖后才开口说道：“在臣妾看来，这立后与立储不一样，立储关乎国本，自然是要皇上与前朝大臣商议的。但是这立后却是不一样，大臣之议，皇上却可当是个提议罢了。”
“你这嘴巴，倒是真敢说。”皇上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顿时惹来湘嫔一阵佯怒撒娇。
“这立后说到底是皇上的家事，皇上是天下人的主子，想要选谁做妻子，那都是皇上自个儿的事情，何须旁人说那么多呢？”
“臣妾最笨，皇上你可莫要笑话臣妾。”湘嫔又说了几句，虽然是简单，但字字句句却都是在维护皇上，展示着皇上的威严。
这通话倒是让皇上颇为满意，他忽然便想到了慈惠之前在殿中所言，与湘嫔此话倒是相似得紧。
“你觉得慈惠此人如何？”皇上忽然冷不丁地问了她一句。
湘嫔心头“咯噔”一番，有些不大明白皇上此话是想要听什么。
她脸上神色平静，略略思忖后方才说：“慈惠公主此人臣妾接触得不多，也就见过几面尔尔，也不知该如何评价。陛下，您这是在拿臣妾当相师了不成吗……”
湘嫔一阵撒娇，皇上却是笑笑，并不怪罪。
无论是慈惠还是湘嫔所言，都的确能让他心头舒服。
但这一国之君却不是那样好当的，立后之事是他的家事，却也是国事。
前朝后宫的关系盘根错节，他一个帝王需要考虑的不能仅仅只是他的个人私欲。
还有这国朝的利益，臣子之间的平衡，后宫的和谐，这些他都需要考虑算计进去。
尽管琴妃是最合适的皇后人选，但是他不满前朝有那么多的臣子都在奏表。
这些人看的不是琴妃，而是太子。
太子的确是个好太子，将来他若是继位，定当是一个比自己还好的皇帝。
但，他不能容忍的是，如今他尚且健在，稳坐那把龙椅时，太子的党羽就已经丰满，地位足以能够威胁到他的皇权。
只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亦是不允许的。
而若是琴妃稳坐后位，将六宫安顿好，他自然会有更多的心思放在前朝。
皇子、妃嫔之间的争斗少一下，就更加利于前朝的稳固。
“若是朕让你当皇后呢？”皇上忽然笑着问她。
湘嫔顿时愣了一下，旋即娇嗔地看着皇上说：“陛下您惯会取笑臣妾。”
“臣妾自个儿有几斤几两还是心知肚明的，打理臣妾那小院子里的几个人尚且都觉得吃力。臣妾如今就极好，能时时伴着皇上，亦无须为了那些虚的，争得头破血流的，平淡一些好，这样臣妾就能长长久久地陪着陛下。”
皇上闻言，笑了笑，眼眸伸出却是浮动着旁人看不懂的神色。
湘嫔在养心殿待到陪着皇上用了晚膳后方才回宫，晚膳后皇上看了一会儿书册后，这心底始终是无法平静下来。
他这心底总是有两个小人的在吵架，为的正是立后之事，都吵得他头疼。
“皇上，这是刚送来的绿豆汤，清热解暑。”
司南这时候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绿豆汤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案桌一侧。
皇上放下书册，端着绿豆汤喝了几口，眼底露出了沉思之色，随后放下绿豆汤，吩咐司南研墨。
翌日，天边鱼肚微微泛白时，艺容便起来了。
此前洛渊一直陪伴在她的身侧，晨起练剑此事，自然都是他在督促她的。
而自上次司雅对她说的那些话后，艺容便也自我深刻反省了一通。
在清除她体内的毒素之前，她须得有个强健的体魄，这段时间都一直在坚持晨起练剑。
而小洛逸也跟着她一起练剑，一大一小就在庭院里晨练，直到红彤彤的日光洒满庭院，这方才停下来。
“主子，宫里方才传出消息。”
艺容正在吃早饭时，知夏迈着步子匆匆走了过来，脸上的笑意是遮掩不住的，看样子是个好消息了。
“什么消息能让你如此开心？可是你最近随着百草挣到银钱了？”艺容笑着调侃她。
“主子又拿奴婢寻开心，奴婢说的可是宫里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挣着银钱呢？”
知夏无奈地看着她，随后才将事情细细道来。
事情很简答，就在今日一早，皇上大肆册封六宫妃嫔，刚生下皇子的，都又抬了一个位分，该进冷宫的进了冷宫，该赏的都赏了。
而琴妃则是被册封为了皇贵妃，位同副后。
越过了贵妃之位，成了皇贵妃，距离皇后之位只有半步之遥。
艺容放下了碗筷，见小洛逸也吃好了，便让知冬送他去了先生家里上学。
“终究还不是皇后，今后指不定还会有多大的风浪在等着的。”
等小洛逸离开后，她方才开口。
她亦没想到皇上很会做出这样的安排，立后之事最近闹得前朝后宫都不得安宁。
毕竟后宫里最有地位和权势的两个女人相继离世，这后宫一下子就如同没了主人那般，底下的人自然是个个儿都想要做那头领。
之前她在养心殿时，皇上有问过她关于立后的想法。
她自然是支持琴妃做皇后的，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她支持的也只有琴妃。
只不过这样的话，她自然是不会在皇上面上坦白说出来的。
当时她猜不到皇上的心思，还只以为皇上只会做两个选择中的一个。
要么让琴妃为后，要么维持原状。
顺贵妃此前就是因后位之争而被责罚，锦妃更是被打入冷宫，连带着锦氏一族都被流放了。
兰妃已死，宁妃和仪妃虽都是有家世的人，但仪妃膝下无子，而宁妃膝下有幼子十二皇子。
若是立了宁妃为后，执掌六宫，而宁妃又生养了十二皇子，那么宁妃的母族势必会拥戴年幼的十二皇子。
权力之争向来是最为残酷的，宁妃如今是没有接触到这个位置，倘若一旦接触到了，又怎会不会为自己的皇子谋划？
否则将来这一宫有两位皇太后，这后宫只怕要更加不得安宁。
皇上自己本就是踩着腥风血雨，看着勾心斗角踏上皇权之争的，这些事情他自然是比旁人看得透彻。
所以宁妃封后，是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