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话音刚落没多久，艺容便提着自己药箱到了寿康宫，还是原先领着她出宫的那名宫女带路。
“太后忧思九皇子之事。”小宫女垂着头，步伐放慢了几许，压低了声音快语道。
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艺容听清楚了。
李牧清么？艺容嘴角不可察觉地露出一抹弧度，纵然李牧清没有实质上参与什么计划，但是那血莲与灵芝的事情，她定要他坐牢！
那是疫症的药引，而他却与叶云哲合作，不顾他人生死，这与杀人有何区别？
她从刚才进宫来就听见不少宫女内侍都在议论这件事情了，永元帝当然会震怒了，绝对没有任何一个帝王是可以容忍得了的。
等她到了殿中时，就见太后老目一亮，冲着她招手：“容丫头来啦？快快快过来。”
艺容乖巧地点头，将药箱放了下来，款步走了过去。便上手给太后捏肩，一边试探性地问：“民女见太后神色似有忧虑，可是在担心病情？”
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忽的脑海中想起一件事情，当初是洛相到殿中求药的， 血莲和千年灵芝，都是极其难得药材。
当时老九突发急症，她便让人送了去……想到这里，太后眼底神色微变，似有所思。
半晌之后太后才道：“哀家并不担心病情，有你这小神医在，哀家的病自是会好的……”
艺容没有应声，一边捏肩，一边默默地听着。
“只是近日来国朝因这东景投毒之事动荡不安，还涉及了皇子血脉，哀家实在是忧心……”忧心这是不是个阴谋，是不是为了铲除九皇子的阴谋？
这些话她自是不会说出来的，但艺容心思玲珑，也联想到了之前九皇子那么凑巧地突发急症，将药给拿了去，这太后竟还怀疑是有人在设计李牧清，未免先太多了。
李牧清又不是太子，又无母妃助力，谁会去对付他呢？
更遑论就她对洛渊和李宴的了解程度来看，这两人是非常不屑用这样的手段的，若他们二人真想弄死一个人话，只怕会直接就拔刀解决了。
“那疫症当真有那般可怕？”太后越想心头就越是不安，甚至这几日对艺容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都有些松动。
艺容瞧得清楚，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像是没有瞧出太后的神色那般，道：“很可怕，非常可怕。”
她点头，连着用两个可怕来肯定，又补充道：“幸得现在是冬日，若是夏季，只怕……现在帝都已是死城一座，便是扁陀再世，亦是无解。”
她这话并非危言耸听，这鼠疫之症，一旦真正地传播地开，是绝对的可怕。
就算是有药，只怕还等不到药效发作，这人早早就丢了性命了。
“史书记载的天元国，虽然是弹丸之地，却是因此病而举国丧亡，那处地方至今都无任何一个国家敢插手。这次若非太子幸运，民女会一些粗鄙的蛊术，这条命是救不回来的。”
艺容再次开口，她是不会让李牧清好过的，纵然这药不能让九皇子受到重罚，却能让他失去人心与荣宠。
太后宠他是么？她就毁了！
果然，太后听罢之后，面色有过一瞬间的僵硬。
艺容相信太后是能够明白的，太子是一国储君，若太子之位动荡，必然会引起朝堂大乱，皆是诸位皇子为了夺嫡，朝中党羽成派。
一旦党政之争四起，谋反、流血之事是避免不了的。就如这次这般，四皇子李屹不就是朝太子下手了么？并且还联合了东景的人，欲行大逆不道之事。
而艺容的话，更是让太后觉得惊骇。西芜也并非没有爆发过疫病，只是西芜国力强盛，在医术这方面也颇为精研，因此每次都能很快地解决下去，倒是没有出现过传言中那般易子而食，遍地伏尸的惨状出现过。
但如今艺容说这疫症一旦真正的爆发起来，整个西芜都会完蛋，饶她是太后，再怎么镇定从容，此时也无法淡定了。
“你且跟哀家说说这疫症。”尽管心中已有了定论，但太后还是不死心，想要得到更多的证实。
艺容也不烦躁，细细给太后解释。这鼠疫之狠毒，绝对是令人闻之色变的，若非她在《医心录》中有所了解，她亦是束手无策的。
想到《医心录》，她就想起了师母和叶柔的话，叶云哲竟是想要她手中的这本《医心录》。
之前在天脊山时，她还感叹来着，若是这本书能让师兄研读，必是会比自己更加透彻。现在想来，也真是讽刺得紧。
若是真让叶云哲得到了，那还得了？
“此症竟这般恶毒，这东景真是好大的胆子！”太后听罢，面上的身上已是凛然，眼底中透着浓浓的怒意，此时她哪里还会想要护着李牧清？
动摇国本，朝局混乱，无论是哪一种发生，对于西芜来说都是致命的。
太后是过来人，深谙这些朝堂后宫之争，从来都是不见血的黑暗，令朝局动荡，西芜陷入混乱，这样的大错，就算太后再疼爱李牧清，也无法原谅。
李牧清此举已是涉及到了他们的性命，就算再宠爱一个人，一旦涉及自己的性命之事，便是血亲那又能如何？
太后一瞬失神，想到了一些久远的事情，尤其是九皇子的生母……这算不算是本性难移呢？
“太后，这些事情都有前朝大臣们操心呢，您只要好好养好身体，陛下安心，心无旁骛地处理朝政便可了。”
艺容见火候差不多，便不再多说，这种事情，有时候说得多并不见得有益。
太后点点头，斜靠在贵妃榻上，半垂着眼眸，似在想着事情。
见此，她并没有打搅，而是再次为太后诊治之后，便将金蚕给取走，放回琉璃盒子中，开了药方下去。
“按此药方服药半月，太后的病症便可以彻底根除，饮食方面以清淡为主，多吃排毒之物，不必大补。”
她细细叮嘱着吉祥姑姑，太后今日心情不佳，她自也不会多留，提着药箱便离开了寿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