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永元帝听罢,气得一张老脸发黑,略有几分下垂的面皮狠狠抖动了几分。
隐夜与司南二人低眉顺眼,完全无视皇帝的怒气,但是二人心中都想着:这件事情还不是皇帝自己作出来的?
如今九皇子早就及冠不是一年两年了,但是行事作风哪一件不是跟太子一党针锋相对?但凡是有太子和洛王插手的事情,他都横插一杠。
这些年来九皇子所做的祸事还少吗?若是说九皇子蠢钝,那也未必,但是说他聪明,有的时候又愚不可及。
多年来永元帝对膝下的几个皇子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这是后宫前朝众人都心知肚明的,偏生只有李牧清那个蠢的是没瞧出来,铁了心都要跟太子母子作对。
否则若是换一个皇子来承受今日的这些事情,估计皇帝还早就怒极,直接就关到了宗人府了——譬如这四皇子李屹不就是如此吗?
比起跟逆党勾结而言,李屹做的事情也是半斤八两,只不过后者比较倒霉,不仅事情没办妥,皇帝对他又不偏袒,估计得把宗人府给坐穿了。
“查!给朕仔细查!朕倒是要看看他们还能搅和出什么风云来!”皇帝怒不可遏,但是依旧绝口不提要如何诚惩治九皇子。
隐夜应声,转身离开了大殿,但是他的脸色却是阴沉的,事情都到这样的份上了,皇上竟然还是舍不得派兵清剿那群余孽!
李秋寒和李宴二人在得知养心殿发生的事情后,两人其实是一点都不意外的。
皇上当年如何宝贝那楼妃,可以说是宠冠六宫都不为过,楼妃在后宫的那段时间,皇上十次有八次都宿在楼妃的宫里,当年吕后还是国母,不过言语暗自提点了一两句就遭到永元帝的责罚。
而这些年一直觉得愧对九皇子,在楼妃死后还主动把九皇子放到太后膝下抚养,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旁人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不过就是怕别人害了九皇子去。
李牧清也是诸位成年皇子中最早搬出去住的,弱冠未到,尚未封王,又无功名在身,皇帝就违背祖制,甚至修改了祖制,就为了能让九皇子远离后宫,怕的就是有人残害他。
皇上把李牧清护得得紧紧的,就跟老母鸡护崽儿似的,哪一个后妃敢把打他的主意?都恨不得避开,以免磕着碰着了,这好不容易才挣来的荣华富贵可就打了水漂儿,甚至还会累及族人。
“这还真是……”书墨在一侧都觉得怒气横生了,这皇帝是心眼长窟窿了吗?当年墨蓝族殃及了多少人?害死了多少人?差点连太后的性命都害了去,他竟还这样维护。
——这样的帝王,如何叫为臣者不寒心?
李宴眼底神色深了深,而后轻嗤了一声,父皇会如此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时候紫雨敲响了房门,快步走了进来,将一支封存得很严密的竹节儿递给了太子说:“宫里送来的。”
太子打开竹节儿将里面的信条给取了出来,看着信条上的消息,他眼底神色潋滟,薄唇微微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意,然后一边烧毁信条,一边吩咐书墨:“承恩公那边可以放消息出去了。”
既然父皇要护着,想捂着,他就好好给父皇来一场热闹的,他也很想看看父皇是要天家颜面,还是要李牧清那个废柴。
当年自己可以说是被硬生生推着走上这条道路的,而这其中也还有着李牧清的一份功劳。倘若李牧清只是眼红这储君之位,大可以大刀阔斧,阴谋诡计地冲着自己来,甚至李牧清因此而去算计母妃,他都不觉得意外。
但是他不能忍,当年楼妃被赐死,并且前朝后宫皆是统一口径,不准再提墨蓝族当年谋逆之事,否则斩之。
而那时他们母子处境艰难,母妃原本是还有一些指望的,他们母子也只指望着过着安稳的生活罢了,但是他永远也都不会忘记,当初楼妃进宫后,母妃过的是何等凄苦的日子!
他那时虽然年幼,但是早慧,记事也很早,他还记得有一年腊月寒冬的,母妃的例银迟迟不下来,就连供应的碳火都是些燃了都会冒出很大浓烟的火炭。
母妃在那时落下了咳疾,这些年虽然是治好了,但是却再也不能接触浓烟之物,而自己那时长了满身的冻疮,身子一暖和便发痒。
如此这些也就罢了,就连平日该有的补品统统都没了,原先还有些残次地紧着,到后来直接是都没了。
原因无他,只因楼妃怀孕了,皇上什么都紧着楼妃,而内务府那些人惯会是见风使舵的,什么好的都往楼妃宫里塞。
他至今还记得楼妃当着他跟母妃的面,生生把母妃送去的血燕给倒在门前的花草上,说是那样的血燕只配给她的花草滋养,那样刻薄冷傲轻蔑的言语他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这样的苦日子直到老十因饥饿昏倒在上书房时,被夫子直接状告了过去,皇祖母也动了怒气,内务府那些狗腿子才恢复了他们该有的份例。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母妃没有母族支持,那碗血燕是母妃花了不少银钱才从御膳房那边得来的,就那样被那个女人给轻飘飘地倒了。
那时候他是不明白为何母妃一定要那么做,被楼妃那样刁难蔑视,她也依旧是笑吟吟,温和婉顺的。直到后来墨蓝族造反,母妃被指派去赐毒酒给楼妃时,他才明白这个中的道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楼妃死了容易,但是还留下了李牧清这么一个祸害。这些年来,李牧清的黑手在后宫来回搅动了多少次?母妃又受了多少的罪?
这些或许连母妃自己都忘记了,但是他每一件都记得仔仔细细的,一件不落,他是不可能会放过李牧清的!
而父皇呢?当年为了给楼妃一个体面的死法,不惜借助母妃的手,让母妃背着这口黑锅这么些年了,他可曾真切有过半分的愧疚与怜惜?
这次更甚,大皇子是如何死的,只怕他的好父皇早就忘却了,竟也纵着锦妃来残害母妃。
他不管母妃从前有过多少的手段,但是他能保证的时,母妃一心求生存,决计不会主动害人,而母妃所做皆是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未曾谋面的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