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胡同小馆儿，古朴的八仙桌上摆着一碗儿扣肉，一碗儿小酥肉，一盘凉拌黄瓜，一叠萝卜菜。当然，还有两壶温热的黄酒。
杨百生两眼失神的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王天星在忙活。
在一盘酸辣土豆丝端上桌后，老哥俩算是真正的对视而坐，杨百生把一块扣肉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就像品味着龙肝凤髓。
“王哥，你怎么看？”杨百生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风云四起，龙争虎斗。云从龙风从虎，我一个旧巷子里的老猴子，哪敢对着龙虎争斗乱加评论。”王天星笑道。
杨百生也笑了，手里的筷子颤颤巍巍的，连个黄瓜段儿都夹了好几次才夹住。
“王哥，怎得变生疏了，你我二人之间，有什么不可谈的呢？”
“不是不可谈，而是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插嘴，能不能插嘴。”王天星讳莫如深。
“为何？”
“十年与虎相随，一朝为龙所救，助龙恐伤义，帮虎恐愧恩。我这只老猴子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不敢多言语呐。”王天星苦笑道。
“王哥，何须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大丈夫本就该横行于世，不甘居人篱下，用自己的双手开创万世不拔之基业，为何你一直被恩义所困，小弟只是想听你说句实话，给我指条明路。”杨百生恳切的说到。
“百生啊，你说不要在意细枝末节，我也有一句话想问你。”王天星淡淡的说到。
“你说。”
“在你眼中，到底什么才算细枝末节，什么才算雄才大略？”王天星问道。
“个人恩怨是细枝末节，国事才是大事。”杨百生毫不犹豫的说到。
“那什么才算个人恩怨，什么才算国家大事？”
“顾及自己的利益，这就是个人恩怨，为了国家的长久发展，这才是国家大事。”杨百生对答如流。
“那怎么才算维护个人利益，怎么才算维护国家长久发展呢？”王天星追问道。
“顾念自己的那点传承自然算是维护个人利益，稳定国政才是维护国家的长治久安。”杨百生坦言道。
“如此说来，传承如何维护，国争又如何稳定？”王天星抿了一口黄酒，乐呵呵的问道。
“维护传承，只需几人便可，但稳定国政，必须众人合力。”杨百生好像做了功课，王天星问的每一句话他都对答如流。
“为何维护传承只需几人，但稳定国政就需要众人合力呢？”王天星解这问道。
“维护传承需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只需几人传承，以致香火不致断绝即可，但国政乃是安天下民心之举措，必须众人合力，才能完成这番壮举。”
“那为何国政就能安民心，传承就不能安民心呢？”王天星奇怪的问道。
“两个领导者，如何能安民心？”杨百生解释道。
“那两个领导者？”王天星不急不缓的问道。
“国家的领导者，江湖的领导者。”
“国家有信心领导江湖么？”
“有。”
“那江湖有信心领导国家么？”
“无。”
“为何？”
“……”
杨百生突然语塞，王天星看似是在问他东西，实际上却是在教他东西。没错，卧龙沟的地位本来就跟君王平级，两者就像是两个国家，自己想要统治江湖，但江湖为什么就不能统治自己呢？
“百生，我想问你，一个国家，是不是只要吃好喝好，就算是国泰民安。“王天星接着问道。
“未必。“
“那你为了国泰民安，都做了些什么呢？“王天星又问道。
“国家政策都是为了国泰民安所想。”
“不掺杂任何个人利益？”
“……”
“据我所知，最近咱们有一所中学去参加什么巡回赛，但是中途却出了意外，百生，我想问问这对国泰民安有什么好处？”王天星并没有放弃，而是一直追问道。
杨百生握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
“杀了一个饭馆儿的老板，我不知道这对国泰民安有什么好处。”
“……”
“找了五百个地痞流氓去围攻一所学校，一个国家认可颁布了文书的重点高中，我不知道这对国泰民安有什么好处。”
“……”
“百生，这些事情，都是杨家在主导，可是你发现没有，咱们的国泰民安不是这么来的。停止教师资格证的考试，也对国泰民安有好处？让学生们失去一个好老师，这就是稳定国政，国泰民安之举？”王天星咄咄逼人。
“王哥，不能这么说，我们只是在扫清江湖势力。”杨百生解释道。
“百生，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人，他曾经也用跟你一样的语气说了一句天下闻名的话。”王天星笑着说。
“谁？”杨百生问道
“是一位知名人物，这位大人物在我华夏天国四面楚歌之际，怀着他认为的家国情怀说了一句：攘外必先安内。”王天星嘴里嚼着小酥肉，面无表情地说到。
杨百生没有说话，因为他清楚的认识到了局势，自己和这位大人物的内心是一样的。
“百生，你要记住，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某个人的天下。卧龙沟成立了上千年，你可曾听说过他何时在天下危亡之际说过你刚才说的话？”王天星给杨百生又倒了一杯老黄酒，温厚的说到。
杨百生一仰脖子，整杯黄酒就进了肚子。
“年纪不小了，少喝点烈酒，我们家这黄酒虽然劲道绵软，但是后劲儿很足，比较适合你喝，等会儿走的时候带上几壶，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行事不能太随性了，你现在可是你们家的顶梁柱嘞，可不敢醉醺醺的。”王天星唠唠叨叨的讲话。
杨百生笑了，从两人认识到现在，王天星一直改不了这个唠唠叨叨的毛病，当年在部队里，王天星就是个妈妈级别的人物，大家都特别烦他的唠叨，总觉得他说的事情都无所谓，自始至终，只有杨百生最听话。到最后，整支特战队，就活下来他们两个。
“王哥，今儿个这顿小酒喝得舒坦，你说的在理，等会儿我就拿几坛回去，年纪是不小了，得注意养生了。”
王天星的脸上挂满了笑容，乐呵呵的从厨房提了两壶老黄酒，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兄弟消失在胡同尽头……